( ) 首先来讲,大军支付十万民夫是确实需要的。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实际征发的数量大约也就是在7万上下,很符合文官“漂没”三成的标准。那少了的3万人所需要支出的粮食物资以及犒赏自然而然就进了各级官员和军官的口袋。
但是这种情况需要地方官员的配合,要不然容易出岔子!那么地方官员为什么会支持这种漂没?要知道各处地方可是实打实的征发了十万人,甚至更多!因为多出来的人就被地方官员和士绅“漂没”了。
这些民夫会以战死、病等各种名义消失不见,成为隐匿的人口。或者说是成为了当地官员和士绅的私有财产。甚至有的时候当地官员和士绅会在征发民夫的时候,特意挑选一些人丁稀少的人家,等这些人“病死”之后,顺便把他们的田地家产也吞掉!于是他们这些民夫连人带田的就从大明朝廷的鱼鳞黄册上消失了!他们田地的产出和人员的税收也同大明再无瓜葛!
但是人少了这么多,活儿还需要人干,那么多余出来的工作量自然就分摊到了仅存的民夫身上!这让民夫们更加难以完成工作,所以运输辎重的时候就连这些应该做护卫工作的士兵也得跟着肩扛手提的辛苦劳作。
而更让周永年他们感到难以接受的是,上面发下来的粮食黄凤至也要克扣一部分转卖掉。所以那个士兵说的吃不消根本就有两层意思!一个就是干活儿太累,实在是吃不消;另外一个就是吃的东西太差,同样是让人有些吃不消!
从各处征调来的粮食,还没等出仓库就已经“漂没”了一部分。运到大营又“漂没”一部分。从大营转出来又缩水了一部分!而这还只是三个比较大的关口,如果真的细说的话就是4个字,层层扒皮!经过多少人的手就要扒多少层皮!
所以等到配发的粮食物资到了黄凤至这队人手中的时候就已经缩水不少了。更不要提其中肯定还有粮食里面掺沙子等奇葩的手段。尤其是黄凤至这队人本身就是运送辎重的队伍,在队伍当中就低人一等。所以发给他们的粮食物资自然还要额外缩水一块!
更让他们气愤的是,都已经是这样了,黄凤至还要将粮食和物资当中最好的一部分扣下来倒卖出去。美其名曰老子花钱给你们挑了一份儿不危险的差事,总得回点儿本钱!
也正是因为他们不用上战场,周永年他们才勉强忍耐了下来。因为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他可看到那些战兵们有多倒霉!
那些被选为战兵的士兵吃得比他们强不了太多,还要每日操演。据说马上就要正式攻打播州了,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而且他们在训练过程当中就已经很倒霉了,稍微出错就要被军官殴打。打的浑身青肿都是小事,皮开肉绽者经常有之,直接被打死的也不是没有过!
所以周永年他们有了这个强烈的对比,才感觉自己每日运粮运物资的生活也很幸福。这才忍受了诸多苛刻的条件。
不过即使是这样,他们的队伍当中依旧出现了减员。有生病病死的,主要原因还是水土不服。还有人在运粮的时候从陡坡上栽了下去,等把人找到的时候脖子都摔断了!
还有一个人最倒霉,在粮车打滑的时候从脚上碾了过去,把脚踝压得稀碎!最后只能是将腿锯断,这辈子都残废了。不过大家倒是挺羡慕他的,因为这家伙挺过了生死关之后只能去灶房帮着做饭。每日里行军能坐在车上不说,有什么好吃的他也能先吃到嘴。
面对这种情况,周永年等士兵也是上有政策,自家有对策。那就是他们在运输物资的时候,也会想方设法的克扣一部分出来。
至于办法那就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了!他们将每一个粮食袋子都用戳子戳几下,放出些粮食来,积少成多就能够他们吃用。至于说盐菜就干脆藏起一两坛来,然后上报路上运输时损坏了。反正也没人会在乎一坛子盐菜是否存在。而且军中的盐菜特别的咸,一坛盐菜能让他们吃好久。
至于肉类就特别有趣了!因为军中少有鲜肉,多是熏肉腊肉之类的肉食。所以他们凡是遇到肉类都会拿刀切下一条边儿!这样积少成多,再加上路上采点儿野菜,还可以到农户家中偷鸡摸狗一番,勉强倒是能混个肚圆。
于是他们就在贵州的山路上来回奔波,眨眼间一年就过去了。不过他们已经听到消息,说是要抽调一批士兵和民夫跟随大军前进。只是不知道会是谁这么倒霉被选上?
不过就是被选上的话他们也不担心,反正就是上战场他们也是负责搬搬抬抬的事情,厮杀也轮不到他们。因为到现在他们连兵器都没有下发!而周永年则肯定账上一定注明给他们发兵器了。至于发的兵器去哪里了,这就谁也不知道了!
好不容易等到雨停了,众人再次驱赶牲畜推动大车前进。等众人赶到大营交接后就回到营房中休整。本来按照规矩,他们交接了差事之后应该有一到两天的休整时间。可是人员缺额太多,负责后勤运输的人都是连轴转,所以他们根本就不敢像其他战兵那样离开营地。
等到傍晚时分众人聚起来吃饭的时候,黄凤至脸色阴沉的回来了。他聚集起其他百户和总旗嘟嘟囔囔的说了一阵。看来是有任务来了,而且不是很有利的样子。这让大家都嘀咕着自己这一队人是不是要上战场了?
等总旗他们回到队伍当中,就把黄凤至带回的消息传开了。四天后他们要运送一批物资赶往前线。而且日后他们将专门负责前线和大营之间的辎重运送!
这个消息让大家都感觉有点儿害怕!因为离着战场太近,他们还是士兵的身份,会不会被抓过去冲阵谁也不知道!尤其是周永年摸了摸别在腰间的那个枪头,琢磨着是不是再找个木杆把枪头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