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梦棣轻松地在棋盘上应了一手,笑道:“其实我还有一手棋可以胜寒潭先生您,那便就是长考。有一位战老就是靠着这一招,熬赢了一位高手的!您老了,精力不在了,我若是用这一招,您根本接不下来。所以先生,您这一子可下错地方了!”
被刘梦棣这一提醒,那寒谭先生连忙回过神来低头又看向了棋盘。
其实这一子并没有下错地方,只能说是下得中规中矩。
这是之前寒谭先生一早就想好的一手棋,他其实还在盘算别的变化,并非是被“曼益”二字干扰以后下的一步臭棋。
只不过刘梦棣的下一手棋更加精妙!
刘梦棣的布局初看之下有些草草了事,那些棋子好似都是为了应对崔谙的先手优势。
但精通棋艺的寒谭先生早已看出了其布局的精妙。
即便如此,待到刘梦棣下完了这一手棋下之后,那些原本看起来像是瓦砾碎石的黑子,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堵完全望见顶的高墙。
它高耸入云,将所有白子全都围堵在了右上角一块。
现在崔谙能做的,就是利用自己的先手优势突围而出。
虽然白棋的那一块棋能活下来,虽然棋圣崔谙能以其高超的棋力保证自己的先手不失,但在古代围棋规则里却有一条很十分要的规定。
那就是棋子不能断片。
虽然刘梦棣让了白棋四分之一子,只要这一块棋被围住而与别的棋失去联系,崔谙就会因此输给刘梦棣一个子。
以刘梦棣的棋力,将这一个子的优势拖进收官也不是什么难事。
换言之,二人在棋力相当的情况下,寒潭先生崔谙想要在中盘及收官赚回这一枚子也是极为难的。
那崔谙看着棋盘,将白子扭在两指之间,看样子像是在想着下一步棋应该下在哪里。
但此时他的注意力哪里能完全集中于棋盘之内。
虽然他的眼睛在棋盘上,但他的心思却是在那山滔的身上。
这让他的先手优势几乎丧尽。
二人下到了第九十六手的时候,那寒潭先生叹了一声,扔下了白子说道:“小友棋力之高,已不是我一老骥所能比的了的了,果是一代更比一代强呀。”
刘梦棣拱手笑道:“先生玩笑了,是晚辈胜之不武,用了盘外招。”
“小友过谦了,你刚刚那一手我是实在没想到!妙手呀!我棋圣之位也该让了。唉,若是我儿子还跟在我身边学棋,以其天赋,我再教导上几年,未必会输给小友。”
刘梦棣笑道:“先生即是将这盘棋让于晚辈赢,那晚辈就只得将那位您的二徒弟给扣下来,并留您在这里讲棋三日了!我知先生乃是当世棋圣,心中自是不服,您可在此自行复盘,晚辈事多,先行告退了。”
刘梦棣说着便站了起来要向廊道而去。
他见得王仲楼还站在那里,连忙拉了拉王仲楼的袖子。
那王仲楼本就是极聪明之人,被刘梦棣这么一提醒,便跟着刘梦棣向着湖岸而去。
坐在石凳上的寒潭先生只是一味地看着那山滔的背影,默不作声。
想来是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二人沉默了好一阵子,最终先开口的还是山滔山曼益。
“你终究还是找来了!”
“陈悦之给我送了一封信,他说长安城有位棋力高绝之人,还说长得很像你,我便来了。即使仲楼说陈悦之所言之人乃是户部侍郎何溯之,但我觉得只要有一丝希望,也得来关中一趟。你本就非凡物,无论走到在哪里,你都会遇际乘龙,我又如何会找不到你呢?别闹了,跟我回家吧!”
“家?我还有家么?你们害死她的时候,我早就没有家了。当然了,站在你的角度来看,你一定会觉得自己没错,所以我也不会怪你什么。”
“你愿意跟我回去了?”
“父子情谈了,去哪里不是去?关中挺好的,六爷对我不错,虽然他总挡着我不让我过度饮酒,便我看得出来他是真拿我当朋友的。且我每日只要这里做个半个时辰的事情每月就会有二十四两的收入,年节分红甚至高达百余两,何乐而不为?虽只是小掌柜,但他对我言听计从,我很是惬意呀!总算是有人能听我说几句话了。”
山滔话中的意思好像是之前就没有人听过他说话一般。
或者说,他家里人从来不把他的话当成话,没有重视过一次。
那崔谙马上言道:“滔儿!是爹对不起你,你回来吧。我可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呀,我崔氏这一脉可全都靠着你了!你真当如此绝情,要让我绝嗣么?”
“我就算回去了又能如何?你知道我心中只有她一人的!当你们因为用世家与贫民不得通婚的借口拆散我们的时候,你就该想到我这一生不可能会再娶别人的。当你们用那些肮脏的权力、用龌龊的手段地将她逼死的时候,你就该知道我绝不可能会回去的!你也绝不可能会有孙子的!”
“她都死了这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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