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公子章府邸,一座幽静的偏院之内。
夜幕已经笼罩下来,整座府邸没有举火,黑咕隆咚一片……赵章不怕黑。笑话,战场上死过好几次的人了,还怕黑暗不成?
夜晚十分安静。
府邸一片黑暗,寥寥几个老仆在府中打理着,尽量将这座公子何留下的府邸收拾得干净一些。
老仆们尽量清理公子何不小心遗留下的东西,多挂一些军旗、舆图、剑、盾牌、戈、戟之类的器具来点缀,希望赵章看到这些,心情能好一点罢!
这些老仆,只有十来个人,都是赵章亡母的仆人。
事到如今,也只有他们不离不弃地跟着赵章来到宫外居住……其他人已经去伺候新太子去了。
偌大的黑暗府邸,只有十几个人……真是空空荡荡,好不寂寥!
此刻,赵章一个人坐在昏暗的书房中,墙上的烛台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映照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
面前摆放着一张棋盘,黑子已经大龙被困,眼看着无力回天……而白子则攻势凶猛,已成燎原胜势。其余的棋子散落一地,如同赵章此刻的心情,混乱无序。
绝望!
不服!
已经过去数日时间,赵章仍然无法接受自己就这样被废黜,永远失去了王位。
回想着自己曾经的辉煌——战场上的勇猛、将士们的爱戴、一次次伤疤、调集军粮时候的疲惫……却换来了如此不公的待遇。
心中充满了对赵雍的愤懑!
书房外,狂风骤起,卷起满地的落叶,仿佛在述说赵章内心的怒吼……下雨了,很适时地下雨了……雨点开始敲打着窗户,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下都像在撞击赵章的心灵。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凝视着外面的风雨。
在北方的五月,这样的瓢泼大雨是很罕见的。
大雨倾盆,狂风呼啸……一股飓风吹过,窗户突然被吹开,雨水灌了进来。正站在窗边的赵章猝不及防,仅仅一个呼吸的时间,立刻被浇得浑身湿透,衣服紧紧黏在身上。
暴雨浇在脸上,几乎睁不开眼。
“主人!”门外闯进来一个老仆,慌忙奔着赵章这边跑来,要为后者关闭窗户。
“不用关!”赵章沙哑着声音,终于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声音嘶哑异样得让赵章本人都觉得意外:“让它开着!”
“出去。”
老仆止住了脚步,惴惴不安地望着赵章的后脑勺,眼看着暴雨几乎是泼洒一样在自家公子身上轰鸣。
窗外雨声愈急,老仆听话地安静离开了。赵章脚下生根一般站在原地,任由大雨灌进来冲刷……似乎想要借此驱散心中的烦闷。
废太子公子章的思绪又飘回了过去,想到了自己为赵国做的一切,每一次征战、每一次朝议……
心中充满了悲伤。
原以为自己是赵国的未来,却没想到如今落得如此境地!
身后又传来轻柔的脚步声……赵章头也没回:“不是说了不要管我?滚出去!”
身后那人却很淡定:“公子,好大的火气。”
……
嗯?
不是老仆!
赵章豁然回身,常年的沙场经验,已经让他右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但却没有进一步动作。
因为进来的人春风和煦、而且站得很远……眼看着赵章转过头来,那人微微摊手,然后解下腰间佩剑,顺手放在书房的长案上。
这是个中年男子,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在地板上滴着水。他胡须稀疏,嘴唇有点儿发青,冲着赵章微微一笑。
赵章面色冷厉,冷声道:“你是谁?”
“如何进来的?”
来人并不着急答话,而是摊开双手,冲着赵章走过去……来到赵章身边,伸手欲关窗户,但赵章站的位置有些碍事,那人竟伸出手拉了赵章一把。
赵章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没有丝毫反抗,乖巧地被那人拉到一旁,然后默默地看着那人关上了窗户。
风雨声瞬间小了很多,屋内仍然湿漉漉得,但一下子就暖和起来。
那人转过头来,露齿一笑:“公子府里的人太少了,又没有点灯。”
“在下翻了墙就进来了,一路没有遇阻。”
赵章面色僵硬:“你知道我是谁?”
召滑点了点头:“当然……废太子赵章……整个邯郸城都在议论你。”
赵章古怪地一笑,声音依旧沙哑:“他们怎么说?”
召滑没有回答,不紧不慢地脱下了湿透的外套,长吁一口气,然后很不客气地从边上的书架上抽下来一卷卷竹简,胡乱堆在地上……赵章微微皱眉,但仍然没有阻止。
不知怎的,这个闯进来的不速之客很让赵章安心。
或许是他身上的某种气质……或许是他表现得毫无敌意。
又或许赵章虽然禁止别人靠近自己,但在这个脆弱的时候,也很希望身边有个人陪着自己?
退一万步来说,这个男子一看就是个文人……还能把我劫持了不成?
赵章突然自嘲一笑——就算真是为了劫持我而来,我又有什么价值提供给绑匪呢?
“在下刀骨。”召滑微笑着,甩出了一个很有匪气的名字,然后竟然从墙上摘下烛台,小心翼翼地点燃了地板上那堆竹简……火光摇曳起来,召滑又脱了一层湿乎乎的衣服,靠近火堆,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外面仍然风雨交加。
屋内,火堆闪烁着温暖的光泽,将召滑身上的湿气逐渐烤干,令人感觉温暖舒适。
赵章目瞪口呆!
“公子,很舒服,来试试?”召滑说着,竟然自顾自地脱下了自己的鞋履,也将脚丫子靠近火堆。
实在是不成体统!
赵章嘴角微微抽搐,在原地呆站了片刻……片刻之后,竟然也手脚麻利地脱下外衣,解开鞋履,坐在火堆前……一边揉捏着满是茧子的脚掌心,一边弓着身子、皱着眉毛盯着这个不速之客‘刀骨’。
‘刀骨’嗬嗬一笑,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公子,好洒脱。”
“这有甚么洒脱……”赵章竟然笑了:“老军汉一个,在军中也如此烤火……只是不曾烧过竹简作柴火啊。”
“敢问刀先生此来,所为何事?”
“若要钱财,请去邻屋,有几个箱子……任意取用。”
……
(赵国副本要来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