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人群散去之后,原本喧闹的养心殿霎时间安静下来。
架子上摆放的西洋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伏公公立在一旁,低头闭眼,仿佛一尊雕像一般。
宣帝独坐龙椅之上,百无聊赖。
事情处理完了,他心里的一股怒气也泻了。
可真闲下来,又觉得内心空虚得可怕。
仿佛天地之间他永远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从生到死。而那些看上去的花团锦簇,只不过是权利的表象而已。
不禁苦笑了出来。
“伏公公……”
“奴才在。”
伏公公耳朵动了动,这才睁开眼睛,抬起头来,谄媚的笑着。
一切都照旧。
这种熟悉的感觉令宣帝心中感到一阵踏实。
也许世间的万物都在悄然间发生改变,只有崇拜权利,畏惧权利,屈服权利的奴才没有变。
他们永远都围绕在权利的周围,永远都不会离开。
伏公公早瞧出宣帝的心思来,他默默的等着,就是为了等待一个时机。
“皇上,依奴才看,也到时候该举行选秀大典了。”
选秀,本来是三年一次,用以充实后宫。
但近些年来,皇上沉迷于苏妃的美貌之中,对选秀的事情提不起丝毫的兴趣,所以自然也都是草草收场。即使有幸运儿被选入宫,也只是分配到各宫各处去坐冷板凳,无缘与皇上见面的。
但现在情况显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苏妃被禁足,被冷落,背叛了爱情……
是应该被摒弃了。
宣帝犹豫不决,毕竟他是投入了自己的真感情在这里。说断就断,不是他的风格。
佛了佛袖子,吐出一句:“算了。”
伏公公却不死心,因为今年这一届秀女之中有他的侄女。
虽然他的侄女才貌只能算是中等,但因为宫中有他这么强大的后援,入选是没问题的。
但若是皇上执意取消今年的选秀,那他纵然有一身的本领,也施展不出来了。
而如果拖来拖去,把他侄女的年龄拖大了,便再也无缘宫闱了。
伏公公入宫多年,一直以来基本上都是单打独斗,爬上今日的高位,他凭的只有一点,就是伺候人的本领。
可现在不同了,宣帝不再是曾经那个懵懂无知的孩童,他逐渐的羽翼丰满,也逐渐的有了自己的主见和对事物的看法。
伏公公心里清楚,他已经不能再把宣帝看作可以随意操控的木偶。
他必须要找一个新的人来操控宣帝,那就是宠妃,而这个宠妃最好就是自己的侄女伏茗儿。
“皇上,选秀之事是历朝历代的惯例,若是咱们这一届不选,恐天下人会猜测朝廷有变,皇权有变。”
伏公公故意将此事严重化,以此来逼迫宣帝开展选秀事宜。
但看宣帝那沉默不语的样子,还真是痴情呢。
少见,真是少见极了。
伏公公纵观历史,还真少见到只在一棵树上吊死的。
这孩子,跟他爹一点也不像啊。
伏公公回想起先帝的模样,直摇头,先帝可是见一个爱一个,从不为任何人郁郁寡欢。
可宣帝……
不不不,兴许只是习惯了苏妃在身边陪伴而已,等新人进来了,一定会很快将苏妃替代的。
伏公公坚信,这种专一只是表面现象,宣帝的本质一定是朝三暮四的。
被伏公公缠得烦了,他不想再纠结此事了。选就选吧,反正自己心里只有苏心颐一个人。
唉,算了,去独酌一杯吧。
……
选秀的消息很快就像被风吹起的蒲公英一样,立马遍布了京城。
当然,不止京城,其他地域的官宦之家也在摩拳擦掌。
海棠挎着一篮子的鸡蛋飞奔着进了院子。
这一院子杂草哟,都快长得比人还要高了。
“啧啧,府里没个管家真不行,啥都是乱七糟八的。”
海棠虽然地位低微,身世也不好,但毕竟是在名利场混过的人,见过的世面不少。
因为这破旧的司徒府,她自然是看不上。
不过幸好司徒静姝给了她信心,于是她便又开心的笑了起来。
好日子就在前头了,能不开心么。
“小姐,小姐,有好消息。”
司徒静姝正在房间里练习描眉,被海棠突如其来的喊叫声打断,手一抖,直接画成了树杈子。
“急吼吼的做什么!”司徒静姝只得拿起手帕细细擦了个干净。
“哦。”海棠知错似的将头低下,但还不到一秒钟却又立即扬起头来。
冲着司徒静姝一通傻笑,“小姐,有好消息呢。”
司徒静姝却很淡定,“卖关子没意思,有话直说。”
果然,又美又精的人没什么趣味。
海棠将鸡蛋篮子放下,凑到司徒静姝身边,拿起描眉的炭笔,轻轻描了起来。
“小姐,选秀的日子定下来了。”
司徒静姝眉毛抖了抖,“哪一日?“
选秀这件事对她而言根本就不新鲜,因为她一直都在为这一天做准备。
只不过当年的皇上实在古怪,日子改了一次,又改一次,似乎故意阻挠着这些上进心很强的女子们。
说这一次定下来了,不知道是否真能坚持到开选的那一天。
“三日之后。”海棠兴致冲冲。
“噢。”司徒静姝不过是淡淡的回答到,已经认真的端详着铜镜中的自己。
嗯,眉毛得细,得黑,还得有神韵。
海棠却是不解,“小姐,难到你不激动吗?”
“激动?有什么好激动的,又不是已经选上了。”
“小姐,你这么美,到时候一定艳压群芳,肯定入选的。”
司徒静姝客套的笑了,“就是入选了也没什么好激动的,要爬上妃子的位置,还得花费很多的心思呢。”
海棠这才明白了,原来自己的主子一开始就直奔着宠妃的位置而去的。果然,她没看走眼,这一次跟的人真的很有前途。
“小姐,眉画好了,您看看喜欢吗?”
海棠手巧,且对这些有很熟稔,司徒静姝哪有不喜欢的道理。
“嗯,还不错。”
不过,她的回答却始终都是淡淡的。似乎,她没有什么值得被别人捕捉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