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时已夏至。
气温越来越高。
司徒艾艾懒洋洋的半躺在贵妃椅里,手握着团扇,慢摇慢赶地驱散着暑气。
从现代文明世界穿越到此地之后,似乎也没什么好玩的娱乐活动。
出嫁时除了从娘家带来的嫁妆之外,还有满满一箱子的刺绣书。
“看来原女主很爱刺绣,不过我对这东西完全一窍不通呢。”
翻看了几本之后,只觉得头越来越疼,胸口也闷得不行。
唉,还是出去游山玩水有意思。昨儿个听小芙说起西河边有玩划船的,应该很有趣吧。
司徒艾艾正思索着,小芙笑盈盈从外面进来,红漆的托盘里放着一碗东西。
她人还没进门,声音先传进了门。
“小姐,好消息,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你慢点走。”
司徒艾艾怕这个冒冒失失的小丫头又因为兴奋过度,被门槛绊倒,摔个狗吃屎。
“霍二小姐病了,听说是在祠堂撞鬼给吓病的。二夫人已经请了许郎中来府里诊治了。”
“这也能叫好消息?呃……我可不是那种幸宅乐祸的人。”
司徒艾艾一听,从贵妃椅上撑了起来,坐直了身子。
“消息是真的吗?病得重吗?”
司徒艾艾有些担心,是否自己昨晚用力过猛,真给人吓出个好歹来。
想不到这些反派竟这么脆弱,这还没怎么认真陪她们宅斗呢,就不堪一击了。
“我是听厨房里那一群下人们说的,应该是真的吧。她们现在正忙着挪灶给霍二小姐熬药呢。至于病得重不重,那就不知道了。不过咱们这不叫幸灾乐祸,这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谁叫她平日里作恶多端,老天爷都看在眼里呢。”
“是的,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小丫头,没想到你三观挺正。不过她到底还是我的小姑子,待会儿用完午饭一同去看看她吧。”
“小姐你心太善了,当心变成烂好人。这年头,烂好人很容易被欺负的。 ”
司徒艾艾微笑着点头,“放心,我不会的。”
然后将目光一转,落在红漆托盘上。
“这是什么?”
“哎呀,瞧我,差点给忘了。这是酸梅汤,专门给小姐解暑气的。”
司徒艾艾抬眼看去,果然一碗琥珀色的酸梅汤,上面还飘着几片薄荷叶,很是诱人。
她有些欣喜,这两日吃什么都没胃口,正想吃点酸东西开胃。
“哪里弄来这东西?前几日我让你去厨房要一些冰糖、山楂,柠檬、梅肉干来煮茶水,厨房那边不是说没有吗?”
“对呢,可是现在我一去,还没开口,张大娘就热情的迎上来,拍着胸脯向我保证什么东西都有,只管开口就行。”
小芙头脑简单,想不了太复杂的事情。对于张大娘态度的突然转变,她并未细究。
但司徒艾艾不同,她一听就知道这里面有事。
小芙将托盘轻轻放置在贵妃椅旁边的小矮桌上,挠了挠头。
带着几分担忧地问:“小姐,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呀?”
“应该是跟我验身有关系……”司徒艾艾的脸一下变得紧绷起来,两条柳叶弯眉也皱了起来。
小芙将头往酸梅汤里一探,傻乎乎地拔下自己发髻上的银钗。
“小姐,你说她们不会在食物里下毒吧……”
常听人说,如果食物里下了毒,可以用银针鉴别。这会儿银针找不到,银钗倒是有一根。
“别自己吓自己,这里是将军府,不是皇宫,没那么多下毒的戏码。”
司徒艾艾被她逗笑了。旋即放松了神经,双手端起酸梅汤。
“小姐,别,要不还是让我替你先喝一口。如果我没事,小姐再喝。”
“没那么玄乎,这汤没毒。就算是有,我也暂时死不了,至少今天死不了。”
今天的锦囊已经更新了,就算真有毒,司徒艾艾也一样可以轻松救回自己。
不过,她更确信这里面没有毒。
厨房张大娘的那点小心思,聪明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自从“验身事件”后,司徒艾艾在霍府的地位已得到了飞升,除了二房一脉不喜欢她之外,其他人都把她当成国宝一样对待。
特别是求子心切的老太太,估计已经在想重孙儿该起什么名字好了。
“我估计,这段时间我们在霍府的日子应该很好过。你不用太紧张,也不用太卑微。咱们缺什么,少什么,趁着这个机会赶紧置办齐全。”
“嗯。”
小芙听得很认真,以至于当司徒艾艾将碗里的酸梅汤一饮而尽了,她才回过神来。
“哎呀,小姐,你都给喝完了。”
“嗯,喝完了,味道很好。”
司徒艾艾很满足的打出一个嗝来,将空碗往托盘里一扔。
“好喝就行。”
一个醇厚且熟悉的声音响起。
当司徒艾艾与小芙想阻止其进门之际,却发现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厨房张大娘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迈步进来。
跟在她身后的还有老太太、碧桃、以及许郎中。
张大娘伏在老太太耳边小声嘀咕一句:“酸儿辣女,我看错不了。老太太,奴婢要向您道喜了……”
老太太今日红光满面,笑容和煦。一挥手,让张大娘下去领赏了。
接下来该许郎中登场了。
他轻车熟路地从药匣子里取出脉枕,摆在了小矮桌上。
自己则半蹲了下来。
“少夫人,别动。您身娇肉贵的,姑且就坐在贵妃椅上即可。”
司徒艾艾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要给她号脉了。
不,她拒绝。
“多谢许郎中关心,上次您开的药方效果很好,如今我已好了,不必再号脉了。”
“呃……”
许郎中尴尬的笑着,不知作何回答才好。
碧桃搀扶着老太太走上前来,一张布满皱纹与黄褐斑的老脸怼在了司徒艾面前。
但今日,这张脸却是极其温暖和善。
“孙儿媳妇,你就让许郎中给你号号脉,不会少块肉的。”
不会少块肉?当然。
只不过,怕某些人心里想多块肉吧。
“是啊,少夫人不必紧张。只是日常号脉而已,很快就好的。”
看着许郎中那一副骑虎难下的姿态,知道许郎中也是被逼的。无奈,谁叫她好心呢。只当是帮许郎中一个忙,早点弄完早点收工。
于是只得乖乖坐好,将白玉一般的手臂伸了出去。
没事,反正霍止沉没碰过她,她才不怕会多出一块肉来呢。
“少夫人放心,很快就好。”许郎中向她投来感激的目光。
可万万没想到,这一道脉,号了极久的时间。
怪事,真是怪事。
许郎中的手指一搭上司徒艾艾的手腕就察觉出不对劲来。
这脉,怪得出奇啊。
明明那一日替她把脉之时,还挺正常的。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许郎中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后背已经冷汗直下了。
“许郎中,怎么样?”老太太没耐心,急得在一旁直跺拐杖。
“这……老太君,咱们还是外面说吧。”
许郎中扔下司徒艾艾,连脉枕也忘记收了,先一步跨出了门。
碧桃搀扶着老太太跟了出去。
“别在我面前卖关子,有话直说。”老太太两眼一瞪,脸又黑下来了。“别的我不想听,你只告诉我,有喜还是无喜?”
“哎呀,这……”许郎中为难,看来他今日要做出一件违背职业道德的事情了。
“回禀老太君,哦,不不不,应该是恭喜老太君,少夫人有了。”
“有了?真的?”
“唔……嗯。”
“那太好了,太好了。碧桃,快拿赏银来。”
老太太激动万分,捂着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算平稳下来。
老霍家有后了!有后了!
“我已将保胎方子交给碧桃姑娘,老太君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告辞了。”
“好,碧桃,送客。”
出府路上,许郎中心里忐忑不安。尽管脚下已加快了步伐,但感觉总也走不出这偌大的将军府。
他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怎么可能呢?少夫人的身体里怎么会同时出现两种脉像呢?就好像……一个身体里住着两个不同的人。
怪哉。
而我出口欺骗少夫人已有身孕实属无奈,一是我家里有事,急需用钱,老太君今日的赏钱对我而言很重要。二是我若实话实说,老太君定会不高兴,兴许日后不再请我来府里瞧病了。
唉,幸而这件事也很灵活。
虽然现在少夫人是没有,但少夫人与霍将军都很年轻,要怀上是极其容易的事。我那一副保胎方子其实是易孕方子,相信一个月之内绝对能让少夫人怀上。
到足月生产之时,我再编个早产的幌子就能将此事圆过去了。
到时候,谁也没有任何损失,也不伤害任何人。
只是我这行医的良心……唉,苍天在上,我也是无奈之举。
这一次,算是少夫人帮了我的大忙,我一家老小对她感激不尽。
许郎中想着想着,停了下来,朝着司徒艾艾与霍止甯的卧房拜了三拜。
碧桃好奇,问他。“你这是干嘛?”
“哦,我想起之前霍将军帮了我一个亲戚的大忙,今日没见到霍将军,不能当面道谢,只能远远的拜一拜了。”
“噢,这样啊。那你的确只能远远的拜一拜了,因为我家少爷出征去了,还不几时能回来呢。”
“出征去了?!”
许郎中一听,如五雷轰顶,脑袋瓜子嗡嗡的。
“哎,许郎中,你怎么了?别倒,别倒呀。来人呐,许郎中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