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翌日。
司徒静姝还没从床上起来,小丫鬟海棠就将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大小姐,您今天穿这套衣服,配这双鞋,戴这对耳环,插这支玉钗……”
“等一下。”司徒静姝有些迷糊了,“你怎么对我的东西这么了如指掌?”
这个小丫头才来不过两日,竟比做了好几年的芬翠强上不知多少倍。可见其服侍人的功力,不是一般的深。
“稍微熟悉一下就很清楚了。”海棠笑得人畜无害。
司徒静姝从床上下来,慢慢挪到铜镜前,对着铜镜照了照刚从脸冒出来的一颗痘痘。
她不知道,按照她这个年纪,真是青春期狂冒痘痘的阶段。
“这可不是稍微就能达到的程度。”司徒静姝一伸手,海棠立马从抽屉里拿出一支药膏,递了上去。
“喏,你看。连我的药膏放在哪里都知道。”
她抽出细竹筒上的塞子,用中指伸进去浅浅的蘸取一点点,抹在了那颗痘痘上。
“更难得的是,还这么会揣度主子的心思。”
海棠一听,这是话里有话,在点她呢。
她若是还不认错,那就真惹怒了司徒静姝了。
于是二话不说,直接跪了下来。
“大小姐,我错了,我只是想替大小姐多分担一点,从没想过要揣度大小姐的心思。大小姐不在的时候,我将房间整个收拾了一通,故此所有东西都记得在哪里。”
“那你的记性够好的啊。”司徒静姝话里带有几分赞扬。
“奴婢从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海棠倒是如实回答,也不一味地谦虚。
“原来是这样。”司徒静姝点点头,“好了,你起来吧,我知道了。”
“谢谢大小姐。”海棠站了起来,依旧有条不紊的替司徒静姝梳洗打扮。
在替司徒静姝梳头的时候,她大着胆子向司徒静姝说道:“大小姐,您脸上的痘痘得那么药盖一下。”
“我知道啊,我这不是已经用药了吗?”司徒静姝指了指抽屉。
“那个药……好像不太行。奴婢知道一种,是专治脸上长痘的。效果很好,涂上之后第二天就能消下去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你给我弄来。”司徒静姝看着自己这张天生丽质的脸,因为有了痘痘再也不是完美无瑕了。
“好的,我明天就去街上的药铺问问。我记得以前伺候姑娘们的时候……哎呀,对不起,大小姐,我说错话了。”
海棠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赶紧收住了嘴。
她原是伺候那些烟花柳巷的姑娘们的,每日看着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化妆打扮,自己也学了不少。
但世人毕竟是嫌弃她们这些出身的女子的,更何况她的药房还是从那些姑娘们那里学来的。她断定司徒静姝听见之后,一定会生气。
却不料司徒静姝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安慰道:“你不用这么担心,我知道你以前的事情,你不是一早就告诉给我了吗?药方子只要好用就行,管它是从哪里流传出来的呢。”
“是……大小姐您真不在乎这些?”
“我干嘛要在乎这些。咱们只是借用一下人家的药方子而已,又不是要干嘛。有什么好避讳的,我看那些人是有偏见,假正经。”
司徒静姝的一番话果然令海棠宽心了不少,同时也令她了解并清楚了司徒静姝的立场。这个人很聪明狡猾,而且也很没有原则,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确是一个非常有潜力在名利场混得风生水起的人。
海棠混迹在烟花柳巷中磨砺出来的看人眼光,是不会错的。
于是她暗暗庆幸,自己这次真的跟对了主人。
这个司徒静姝日后一定会大红大紫起来。
司徒静姝在铜镜前左瞧瞧,右看看。望着那个豌豆大小的痘痘,烦得差点拔自己的头发。
“海棠,不如你现在就去找药方吧。”
“现在?好,我这就去。”
“嗯……不不不,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顺便我们去一趟霍府。”
是的,既然霍止沉已经回府了,那承诺的一百两银子也该兑现了。
司徒静姝正愁没银子用,于是便让海棠赶紧关好房门,一起出府。
她们商量好了,先去霍府拿银子,然后再去药铺问药。否则,身上没钱,人家才不会让她们白拿药。
“大小姐,我们雇一辆马车去吧。”
海棠知道,从司徒府到霍府路途遥远,光靠着两条人腿起码得走到下午才能到了。
司徒静姝不说话,在身上翻来翻去找了半天,也没找出一两银子来。
没钱。
“那个……海棠,我让你去霍府打听消息的时候,你都是怎么去的?”
司徒静姝说这话都不怕脸红,人家一个小丫鬟,出力还得出钱,她一分钱不给人家,让人家去那么远的霍府打听消息,真是够损的。
好在海棠不是那等没格局的人,她很看好司徒静姝未来的发展,虽然现在跟着她是苦点,累点,但只要再熬一段时间一定都会好起来的。
“我是蹭农人的牛车去的……”
“牛车?”司徒静姝瞪大了眼睛。
但她很快就将张大的嘴巴收了起来,并且意识到自己可能也只能坐牛车了。
“那我们……”
海棠摇头,“大小姐,你会受不了的。”
果然,海棠揣度人心的能力强得可怕。司徒静姝压根不用说出口来,她就已经知道了。
司徒静姝没钱,只能像海棠一样选择蹭农人的牛车坐。
“没事,就这样决定了。咱们到前面的大柳树下去等。有路过的牛车,就上牛车,有羊车就上羊车。”
海棠着实心疼司徒静姝,于是主动提议要去借一点银子来。
司徒静姝拉住她,“算了,我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怎么就坐不得牛车呢。你看,那前面是不是来了一辆?”
果然,一个农民老伯驾着一辆牛车慢悠悠往大柳树的方向走。
这一次竟然司徒静姝比海棠还要积极,她自己先跑了上去,拦住了牛车。
“老伯,等一下。你能让我们搭上你的牛车吗?我们……我们的钱被偷走了。”
司徒静姝编了一个谎。
老伯看着年纪挺大了,但慈眉善目的,不出意外的话,一定是会帮她们的。
“被偷了?”
海棠挺机灵的,一听就知道主子这是才装可怜呢。
于是也跟着附和道:“是呢,我们身上的钱全被偷走了,现在身无分文,没钱雇车。老伯,您行行好,载我们一程吧。”
老伯看了看她们,朝着牛背上拍了拍。轻声说:“老伙计,得辛苦你了。”
海棠欣喜,好戏。
“谢谢老伯,谢谢老伯。”说着便拉着司徒静姝的手上了后面的车子。
这是一辆运红薯的牛车,后面装了半车的红薯。
司徒静姝坐定,才敢朝着西边拜了拜。
“万幸,万幸,拉的只是红薯而已。”
红薯是不臭的,可牛却是臭的。
海棠面带担忧的看着司徒静姝,大小姐,您的祷告还太早了点……
果然,还没走出多远呢,老牛就拉了一坨牛粪出来。
那味道,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啊,什么东西,好臭啊!”司徒静姝赶紧捂住鼻子。
老伯回头望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只乐呵呵的摸了摸牛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