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说吧,陈六安现在何处?”
朱棣靖难,攻破皇城后,原本伺候在朱允炆身边的大太监陈六安,就此失踪。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去向,有人说他死在了朱允炆放的那一把火中,也有人说他逃亡出了海。
但种种传言俱不过是传言罢了,谁也不清楚他的去向。
对于陈六安,锦衣卫也曾多方查找,但却一无所获。
谁能想到,在扬州居然找到了陈六安的消息。
面对童福山的询问,吴奇却摇头:“奴...奴婢不能说。”
“有何不能说的!”
童福山凝视着他:“放心,本官护你周全便是。”
吴奇却继续摇头,咬咬牙后才说道:“奴婢想请大人应下一件事。”
“好,你说。”
“奴婢告知大人陈伴伴的去向,大明之地肯定是待不下去了,故想请大人送奴婢去南洋,再...再赏奴婢一些安家之物。”
童福山笑了。
这些条件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好,区区小事,本官应了。”
“奴婢请大人发誓。”
“哈哈哈!”
童福山站起身:“实话告诉你,咱们苏先生的门下,最不信的便是发誓之词。”
“你若是喜欢听,本官一天可以发一千个毒誓给你听!你要不要听啊?”
“这...”
吴奇脸色为难。
“放心。”
童福山认真看着他:“先生门下没有背信弃义之徒,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办到。”
“好吧...”
吴奇也不知是不是信了童福山的话,想了片刻终于开口:
“其实陈伴伴一直没有走远,而是在镇江金山寺出了家。”
“出家?”
童福山愕然:“太监出家?和尚肯收?”
他并不信佛,也不清楚这太监能不能出家。
“陈伴伴这些年攒了些银子,捐了些香火后,金山寺住持大师就收了他。”
“之后,奴婢也一直跟在陈伴伴身边伺候。”
“原来如此。”
童福山哼了一声,合着是拿贪来的银子,买的法号啊。
但旋即他又有些怀疑:“我有个疑问,你是陈六安的贴身太监吧?为何要出卖陈六安?”
吴奇的脸上忽然有些挣扎,有愤恨,有惧怕。
他忽然撩起了自己的衣襟,站在一边的**海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干什么。
但他的手还没来得及举起,就放了下来。
吴奇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但却没有丝毫这个年纪的强壮,反而瘦的可怕。
羸弱的身躯,瘦骨嶙峋,肋条一排排的十分醒目。
但更醒目的是,身上那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烫伤、鞭伤、刀伤,不一而足。
“这是...”
童福山也傻眼了。
“陈伴伴生性残忍”,想起陈六安,吴奇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在宫里的时候,每每在陛下那里受了气,往往就要拿奴婢撒气。”
“从皇宫跑出来的时候,奴婢本想自个儿跑,没想到却被陈伴伴抓到,之后也一直带在身边,继续伺候。”
“可是,可是...”
说到这里,吴奇泪水涟涟:“哪怕是陈伴伴出了家,他的性子也一点没变,仍然拿奴婢撒气,所以...”
“所以你就偷跑了出来,准备出卖陈六安的消息给我们,好换取自由?”
“...是。”
童福山点点头。
对吴奇和陈六安的恩怨情仇,他无心多问。
他现在唯一关心的是,陈六安手中是不是有他要的东西。
“陈六安既已在金山寺出家,他的法号是什么?”
“净空。”
“净空?”
童福山冷笑:“净倒是净了,但他能空的起来吗?”
说完站起身:“这些日子得先委屈你一下,等我找到陈六安后,自然会安排你离开。”
吴奇跪下连连磕头:“奴婢多谢大人。”
**将吴奇安置好后,回来问童福山:“公子,咱们真的要去镇江?用什么由头去?查税吗?”
“什么由头都没用。”
童福山摇头:“何欢失踪,我必然被他们盯的死死的,只要离开扬州,必然会被跟踪。”
“那公子你在扬州坐镇,我跑一趟吧。”
“不行。”
这件事实在太过重要,不亲眼看到陈六安,终究不能安心。
“我必须亲自去一趟镇江。”
“那...”
“告病。”
“装病?他们不会信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
童福山嘿嘿一笑:“老张大哥啊,这次出来也憋了很久了吧?”
**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公子,你说这个做什么?”
“嘿嘿...今晚,咱就找个冤大头请客,去丽春院好好的嫖上那么一嫖。”
何尚君看着眼前的请柬,阵阵发愣。
“姓童的什么意思?请老夫去丽春院赴宴?”
扬州商会的其他盐商,也收到了同样的请柬,但却没怎么当回事。
“会长,姓童的岁数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去丽春院消遣消遣,也是应有之事吧?”
“是啊会长,他去丽春院玩娘们,总比跟咱们作对强吧?”
“哈哈哈,我倒宁愿他住在丽春院别出来了,老夫便是给他包上一年嫖院子的银子又何妨?”
何尚君却没心思想这些。
何欢失踪,他的家奴全都撒出去找人了,可是到现在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哪有心思逛什么青楼啊。
但今夜他却不得不去,至少也要探探童福山的口风,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是夜,丽春院灯火通明。
整个丽春院,今夜都被盐商们包了下来,所有的妓子都不招待外客。
青楼和勾栏不一样。
虽然都是声色犬马,唱曲轻舞,但青楼比勾栏不知高了多少级。
每年的花魁都是从青楼中选出,谁曾听说勾栏中飞出金凤凰?
丽春院的顶层厢房内,被一众盐商环绕的童福山,左手搂着丽春院的当家花魁,右手端着酒杯,好不惬意。
“饮胜,饮胜!”
“何会长,你怎么不喝,是不是瞧不起本官?”
何尚君干笑着举起酒杯,轻轻喝下,但心里忍不住纳闷。
这姓童的来了就找女人、喝花酒,似乎真就是奔着这事来的。
自己偶尔提及正事,对方是一句话都不接茬啊。
哪怕自己说起盐税的事,对方也只是不耐烦的摆摆手,还嫌自己打扰了他的酒兴。
姓童的,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