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今儿这场仗,打得那叫一个惨绝人寰。
局势混乱不堪,眼见已经没法再有效地收束部队。
千户赵猛望着这溃败如潮的场景,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那些总旗、小旗们,个个面如死灰,眼神中满是惊恐与绝望。
赵猛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仗怕是要一败涂地了,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各自逃命的念头。
他不停寻思着,能逃出去一个算一个,好歹能留条活路。
可他也清楚得很,朱能那家伙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朱能站在城头,乐呵呵的表示,他在北门等了这么久,挖了这么多洞,准备了这么多人,不就是等今天吗?
就在这时,只听见“啪、啪、啪”的一连串声响,一个个集束手榴弹跟下雨似的被丢进了洞里。
“轰隆隆!”
巨大的爆炸声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脑袋直发懵。
爆炸的威力惊天地泣鬼神,火光冲天而起,黑烟滚滚翻腾,好似末日降临。
在那逼仄狭小的空间里,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才是最为致命的。
赵猛感觉自己仿佛狂风巨浪中的一叶孤舟,被那无形的恐怖力量肆意蹂躏。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呛得他连声咳嗽,喉咙里犹如被烈火灼烧一般难受。
唯一庆幸的,是他离爆炸之处很远。
但那些离得近的逃兵,眨眼间就被炸成了血雾。
赵猛眼睁睁地看着,跟了自己多年的小兵李四,方才还在声嘶力竭地喊着“千户大人,救我!”
可转瞬,便消失在一片血雾之中。
那一刻,赵猛的心仿佛被千斤重锤狠狠撞击。
他在心底悲愤地嘶吼,泪如雨下:“四儿!是我赵猛对不起你,对不起兄弟们啊!”
离得稍远些的,虽说没被直接炸到,可那强烈的冲击波也让他们遭了大殃。
赵猛瞧见有人的眼角、口鼻、耳朵都不停地渗着鲜血,那模样惨不忍睹。
一时间,惨嚎声、求救声、求饶声、叱骂声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
“哎呀妈呀,救命啊!”
“饶了我吧,我不想死啊!”
“前面的他娘的到底咋回事儿,赶紧走啊!”
各种各样的声音汇聚成一片人间炼狱的惨景,赵猛只觉得心乱如麻。
有人疼得在地上滚来滚去,有人绝望地朝着天空伸出双手,仿佛想要抓住那根本不存在的一线生机。
然而,很快这些声音就渐渐消弭,变得悄无声息。
战场上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里啪啦”声,还有风吹过废墟的“呼呼”声。
那风裹挟着浓浓的血腥味、刺鼻的硝烟味,直往人的鼻子里钻,让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赵猛侥幸逃到了城外,他的身体不停地颤抖,双腿像被灌了铅一般沉重。
他哆哆嗦嗦地开始收拢部队,眼神里满是恐惧。
他在心里已经对未来,充满绝望。
此时的他不停地拷问自己:“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打这样一场仗?”
他们,又是为了谁而战?
看着身边那些残兵败将,他感到无比的愧疚与自责。
“我没能带着兄弟们打胜仗,是我对不起他们...”
想着原本三千多人的队伍,如今所剩已不到两千,他的心就像被利刃狠狠切割,疼痛难忍。
这三千多人呐,就这么永远埋葬在城关之下,变成了紫荆关的城基。
脚下的土地,被鲜血浸染得一片猩红,踩上去黏糊糊的,让他心里直发毛。
望着这片满目疮痍的战场,想着那些已然逝去的兄弟,赵猛只觉未来一片黑暗,沉重的压力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仗,能赢吗?”
赵猛喃喃自语,眼神空洞无神,仿佛灵魂已经脱离了躯体。
谁也想不到,这五千人,来时好好的,却回不去了...
这哪是1.5吨的馅饼啊,分明是个十吨的铁饼!
惊闻噩耗的陈性善,张大了嘴巴迟迟闭不上。
身边的将领无不面带不忿。
若不是陈性善乃是陛下亲派的监军,如同手持陛下给的‘尚方宝剑’,他们早上去给他死死捆住,军法从事了!
文人误国啊!
这一日,陈性善可谓是惨败,早早的鸣金收兵,坐在营帐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手下的参将、总兵也一言不发,时不时抬起的眼眸,看向陈性善的时候,都带着不屑。
唯有李景隆还在安慰着他:“陈大人,这次的事情也不能全怪你,燕贼狡诈,您也不过是一时不察,千万莫要灰心丧气。”
陈性善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本以为李景隆会借机收回兵权,再不济也要大骂他一顿,甚至上奏疏弹劾他。
没想到...
“李帅真是好人啊,看来以前是我误会他了。”
孰不知整个营帐里,最害怕他陈性善灰心丧气的,正是李景隆本人。
开玩笑,你陈性善要是不打了,老子这么大、这么圆、这么黑的一口大锅,将来扣给谁去?
万一朝廷换一个脑子清楚的来,老子岂不是要糟糕?
傻缺常有,但陈性善不常有啊。
当陈性善的名字,成了了某个替代傻缺,成为超越傻缺的代名词后,李景隆表示一点都舍不得他走。
“陈大人,今日你且好生休息一下,明日咱们再好生商议怎生攻城,万不可为一时之失灰了心。”
陈性善颓然站了起来:“多谢李帅,本...下官先告退了。”
陈性善走后,急命总兵将李景隆团团围住:“李帅,你到底在想什么?就任由姓陈的这么胡搞?”
“他娘的,他是陛下派来的监军又怎么样?老子非得上奏疏弹劾他不成!”
“弹劾?”
李景隆闻言,脸上的不屑一闪而过,眼神冰冷:
“陛下重文轻武,你一个武将去弹劾朝廷二品文官?你猜你的奏疏陛下会看吗?又愿意信谁的?”
陈性善本是三品礼部侍郎官,但方孝儒将品级提升之后,他已是二品。
闻言,那总兵恨恨的一拍桌子:“娘的,老子这辈子就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老子不干了!”
“不干?”
李景隆冷笑:“你前脚说个不干,信不信姓陈的弹劾你的奏疏,后脚就到京城?
就算你不稀罕你的官职,一家老小也不要了?”
总兵闻言,脸色颓丧的蹲在地上,一身甲叶哗哗作响:
“可怜了老子那几千精锐啊,那可都是老子的精兵啊,他娘的,太憋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