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贾诩缓缓站起身走了几步,然后哎哟一声,扶着腰打了个趔趄,苦着脸道:“不是老夫不想去,而是实在力有不逮啊。”
“老朽从三韩过来,足足走了一年多,已经是丢了大半条命,如今再让老夫行出关七八百里去那柯比能王帐,只怕还没走到,老夫就活不成了啊。”
孙劭笑道:“所以为了能让先生舒服一点,我已经奉了孙侯命令,打造了一辆颇为舒适的马车,好让先生上路。”
贾诩连连摇头,“所有的计策,老夫都谋划好了,到时候你们只需要照本宣科即可,老夫跟着去,又有何用?”
“不去不去!”
严畯出声道:“作戏做全套,既然是诈降,自然是全部过去,怎么可能有所缺漏?”
“若是按先生所说,需要取得对方信任,难不成孙侯也是要跟着过去,这时我们谁能独善其身?”
孙权点头道:“没错,在这种地方过一辈子,简直是生不如死,倒不如拼死一搏,也好和那凶虎谈条件,将来才有可能回到江东。”
贾诩暗骂真是晦气,孙权这是脑子坏了吧,还想亲自去敌营用计,自己是来出主意的,不是陪他们送命去的!
你们想要做大事,想要青史留名,那自己去做好了,我只想着苟活于世,安稳过完下半辈子,脑子坏了才陪你们!
孙权看贾诩神情,劝道:“先生曾经名震天下,不为名利,只为保身,这些年来颠沛流离,过得很苦吧?”
“我观先生身有隐疾,怕是平时也断不了用药,但在河套平原这边,也只有些许野生草药,远不如三韩那边山参遍地吧?”
“如今先生的俸禄,还能支撑草药几何啊?”
贾诩脸上一僵,他越是到这个岁数,越是注重养生服药,偏偏上好的草药都极为昂贵,远不是他这几百石俸禄所能养得起的,便出声道:“孙侯的俸禄,也不多吧?”
孙权冷笑道:“是不多,但只要我立了功回到江东,便能起出我的几个秘库,到时别说给先生购置药材轻而易举,就是招兵买马,也不在话下。”
贾诩吓了一跳,“孙侯还想造反?”
“你真以为能斗得过晋王?”
孙权脸上露出一丝羞恼之色,“我打什么晋王,我只是不想再在他的地盘上过活!”
“只要我回到江东,起出秘库,便可以购置海船,出海南下,建立新的国度!”
贾诩震惊,原来孙权打的是这般主意!
他连连摇头,“孙侯的执念真是大啊,有必要吗?”
孙权阴沉着脸道:“先生,你既然已经在船上了,有些事情也由不得你了。”
“事成之后,权必有厚报,甚至你要是愿意跟我出海立国,我便拜先生为丞相!”
贾诩知道自己若是再拒绝,说不定对面就要对自己下杀手了,只得叹息道:“我老了,再没有雄心壮志了。”
“这次老夫帮诸位成了这事,便会隐居山林,再不问世事。”
“若孙侯信得过,这次诈降,老夫便陪着诸位,赌一把性命便是。”
孙权严畯孙劭三人听了,面露欣喜之色,贾诩的名声,可谓是天下闻名,有其亲自出马,这次的事情,便成了一半了!
数日之后,在某个夜黑风高之夜,两辆马车在数十名侍卫的护卫下,悄悄溜了出去,往北经过银山山脉口的破损长城缺口,直往草原深处的柯比能王帐而去。
次日早上,晋军守卫才发现孙权失踪,他们装模作样的向北追了上百里,进入了鲜卑人的地盘附近后,才无功而返。
袁熙收到守军的报信后,已经是一个多月后的夏天了,此时北部草原已经被晋军神出鬼没的骑兵搅得一团糟,几十个部落遭受突袭,数万鲜卑妇孺被抓走后送上了船。
草原部落也因此纷争内斗不休,他们也曾经试图建立起联盟,想要攻击晋军骑兵,但晋军却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毕竟对方来去如风,等鲜卑骑兵得到消息赶来,一切都已经晚了。
对于晋军采用的这种曾是鲜卑用来对付关内汉人的行径,族长们除了痛骂晋军没有良心之外,一点办法都没有,有部族族长试图跑来幽州抗议,然后直接被挡在关外,有部族甚至在恐惧之下,举族逃走的,甚或有逃入关内,自愿加入乌桓匈奴部族的。
柯比能也没有想到自己简单的一次试探,会招致晋国如此恶心的报复,所以他才急切需要孙权和谋臣的帮助,他发现自己实在应付不来这凶虎的手段,想要反制,只能借助手段更为恶心的那位大魏吴王的能力!
对此袁熙收到关于孙权逃跑到关外的消息后,对沮授说道:“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剩下的,就要看孙权如何忽悠那柯比能了。”
沮授是为数不多知道中间关节的,他出声道:“但是陛下说过做戏做全套,孙权这人并不是善茬,要是因为他的计策,导致了晋军兵士死伤怎么办?”
袁熙叹道:“为了演戏逼真,两边并没有沟通做法,所以接下来的是见招拆招。”
“也只有如此,才能让柯比能上当,为了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大患,有些牺牲是不得不做出的。”
“如今我们要做的,只能是配合对方演戏,直到柯比能露出致命的弱点。”
“不过说到底,这两年鲜卑这边,并一定会冲突的很激烈,倒是司隶那边,让我有些放心不下。”
“听说诸葛丞相和司马懿对上了?”
沮授忙道:“没错,两人已经交锋两个月了,还在互相试探,双方谁都不敢贸然进军,唯恐中了对方计策。”
袁熙听了,说道:“孔明这回心理负担有些重了。”
“我让他放开手脚打,但他还是怕多死人,所以行事谨慎得多。”
“反而是我看这几次军情,倒是司马懿颇有孤注一掷的意味,应该是被逆境逼出来的吧。”
他心道现在两人角色,仿佛和后世颠倒过来一样,不过诸葛亮应该能明白这一点,走出接了下来第一步,需要他自己主动,自己多说也是无益。
如今袁熙要做的,就是静静等着西鲜卑内乱的到来。
果不其然,之后便传来了中鲜卑内部搞大清洗的消息,中鲜卑如此做,可以说早有迹可循,毕竟晋军骑兵神出鬼没,精准避开回防的鲜卑骑兵,光靠几只气球,是远远做不到的。
于是多有人向柯比能告发,说部族之中,多有和晋国私自通敌之人,这些人若不揪出来,鲜卑将永远没有击败晋国的希望。
柯比能也知道这一点,但一来这种举动极为打击士气,尤其是抓错冤枉了人,二是他根本不掌握这些通敌之人的名单,总不能没有证据,光抓那些逃过来嫌疑最大的汉人吧?
恰到此时,孙权的北逃队伍到了。
柯比能自然是异常欣喜,设宴招待,席间他对孙权笑道:“我虽在北地,倒听说过不少关于吴王的事情啊。”
“听说吴王设计杀死张飞,差点一举翻盘,可有此事?”
孙权知道柯比能这是试探自己,意思是你孙权曾名为和谈,实为诈降行刺,那今日你投靠我,是不是也存了一样的心思?
他当即正色道:“张飞之死,是他对部下甚为苛刻,常常私刑虐待,这才招致反噬,被部下杀死,实和我无关。”
“我也不赞同这种行为,所以事后将其两名部下和张飞首级送还,也算是全了两国之义。”
“只不过那刘备贪图我吴国基业,之后还不满足,咄咄逼人攻入我吴国地盘,我无奈之下被迫反击,和刘备斗得两败俱伤,这才为晋国所趁,实在是心有不甘。”
“如今我被流放到北地,身负灭国之仇,无日无刻不想击败凶虎,如今我的目的和单于大人相同,故厚颜来投,希望能助大王一臂之力!”
柯比能笑道:“吴国心思,我明白了,但是大王乃是中原汉人,却助我一个蛮夷,不怕天下人非议吗?”
孙权冷笑道:“我江东虽然世代都是汉人,但中原那些人,却一直看不起我们,说我们是蛮夷,那我就蛮夷给他们看!”
柯比能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吴王真是个妙人,好,既然我如此,你我就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孙权听了,断然道:“好!”
“单于既然如此赏识于我,我那如果推却,那就真是不知道好歹了!”
两人当即歃血为盟,结拜为兄弟,这在草原上极为常见,柯比能再度设宴,招各部族族长来贺,通宵达旦痛饮而归。
月上中天,几名鲜卑女子分别扶着酩酊大醉的孙权等人回帐歇息之后,本来醉眼朦胧的柯比能却是趁机睁开眼睛,让人去召某人进来。
在夜色掩映下,前来见柯比能的人,竟赫然是贾诩。
谁都不知道,他从三韩过来,迟迟未赶到河套平原见孙权的原因,却是他中途绕了个大圈子,先来见了柯比能!
柯比能让贾诩喝下醒酒的药汤,才出声道:“你且将先前和孙权说的话,和我一一道来。”
“贾诩,你要清楚,如今贾氏一族的性命,都在我的手里,而且先前你诈降百济的事情,我也同样知道。”
“所以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样,不然我让你后悔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