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新帝这辈子只经历过一次身上符箓全开的经历。
那一次是他在岭南遭遇了孔宁刺杀,又有烛九阴分身降临。
饶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长安城经历第二次符箓全开。
他以往有出宫的行为,而在赤霄剑事情落下后更是行踪不定。
在一些人眼中,这是新帝获得了赤霄剑传承后不惧困难,只有新帝清楚自己想尽可能在减少意外,免得假赤霄剑被人抓出把柄。
他右手抓在剑柄上,身体则是来来回回起伏不定。
符箓的强大威能给予了他强力防护,但无数混乱的法力气息和凌乱逸散的威能也让新帝难于动弹。
他瞪大眼睛看向身体下方。
那是一根宛如匹练的长幅白绢,白绢很窄很薄,但这条白绢宛如一柄大刀横向砍在他的肚皮上。
如果没有符箓防身,新帝确定自己有九成九概率会被这条白绢拦腰斩杀。
这条白绢打击无功,只是瞬间就已经收了回去,浮光掠影宛如梦一场一般。
“是……是……”
他脑海中忽地想起景帝屡屡否认击杀晁错的事情,而晁错当时的死因就是被刺客拦腰而斩。
数十张符箓的混乱法力的激荡让新帝难于开口。
他伸手指了指宅院里,只觉自己只差一步就很可能得知这个隐秘的刺客身份。
“该死!”
见到新帝被袭击,李广不由勃然大怒。
他宁愿自己受创也不愿意新帝被袭击身死,前者只是他身体受创,后者几乎会让他全家上下老小受牵连,从此在大汉王朝没有容身之地。
他低骂了一声。
一方面骂的是这个狠辣出手者,另一方面则是痛骂太皇太后取走他的震天箭不归还,否则他今日必然不会如此畏手畏脚。
李广伸手一摸,箭囊中的三枚羽箭已经搭在弓弦上。
他伸手一拉,三枚羽箭呈现品字型化成了流光坠落。
院内的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的琴声愈发猛烈,而鬼哭狼嚎的声音则是带上了几许尖锐。
“好箭术,可惜箭差了一点!”
羽箭的流光坠落,而后碰撞飞射向了三方。
鬼哭狼嚎的声音为之一止,而狂风暴雨的琴声则化成了潮水汹涌的澎湃。
低低的声音从院落中飘荡四飞,赞叹李广箭术时无疑也夹杂着几分不屑。
“会让你试试好箭的滋味!”
李广反手再次抽箭,他心中也有种种阴云,但又不得不再次拉弓。
“景帝不放心你,拿你震天箭做了陪葬品,还想给我好箭,嗤嗤嗤!”
怪异的笑声传来,似乎对李广的恐吓多了一丝不屑。
“没有震天箭,我还有三支穿云箭,杀你这种魍魉足以!”
李广大喝,但他手中的三枚羽箭并没有再射出去。
首射是试探,复射则是生死,三箭不曾取对方性命,当下再射已经没了必要,即便再射三箭,对方或躲或承受,并不会被他击破。
“你应该不是阴阳家的人,你是谁?”
李广目光扫过。
阴影中的高手让李广几乎有感觉阴阳家傀儡隐身术的难缠感,但阴阳家擅长的是操纵丝线傀儡,而不是这种白绢舞弄的鬼哭狼嚎。
“司马相如,此人寻仇于你,你应该知道他是谁?”
李广最怕的是防护不力导致新帝被击杀,其次则是没头没尾打一场,连对手都不知是谁,后续也难做追查。
他谨慎防护在新帝身前,又不断扫视着院落中的追寻对手真身的卫青。
但别说追寻到这个暗中的施术者,李广连司马相如夫妇都没看到。
他喝了一声,院落中化成波涛潮水的琴声并没有停歇,司马相如也不曾回答他的问题。
司马相如明明在这幢宅子中,但李广确实没看到对方的踪迹,只能听到琴声飘扬不断。
此时琴声大作,完全不复他们来之前的低声流淌,大约是吵到了邻居,附近两处宅子的灯亮了起来。
结合了微弱的灯光,又有卫青执着的马灯,李广只觉这幢宅子中充斥着种种难于看穿的诡异。
“司马相如,人家问你,你倒是开个口!”
低低的声音显然也在寻觅,胶着了许久并没有找到司马相如。
宅子不大,只有五百余平,但在这有限的场地中,司马相如等人如同隐了身体一样,只闻琴声不见人。
而袭杀的隐匿者同样藏身难于被寻觅。
持着宝剑的卫青虎目不断扫视,注目着宅院的每一处。
他提着的马灯近乎将所有区域都照亮了一遍,但卫青并没有发现对手,哪怕是弹奏的司马相如也不曾找出来。
卫青拿着宝剑轻轻挑了挑窗户,窗内黑漆漆一片,马灯照射时还能看到一些桌椅。
但房中没了人的踪迹。
他向后方望去,只见大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闭上。
除了李广和隐匿者偶尔交谈的声音映入耳中,卫青耳中剩下的都是琴声与阴魂凄惨的吼声。
“魑魅魍魉速速显形!”
卫青伸手执剑,他口中念念,血色中带着淡紫色的气息不断凝聚于剑身,一缕风浪开始涌现于他宝剑锋刃上。
近乎两分钟的念咒,卫青才将这道风咒术催动完毕。
没有人打断他施术,风浪渐渐刮了起来,数百米范围内风浪在卫青指挥下不断翻滚,引得院落内一些干燥之物被卷起。
“在那儿!”
操控风咒术的异状感涌上心头,卫青虎目瞪大,宝剑引导的风浪席卷向三处墙角。
“小小神通境,若非李广……”
低低的声音夹杂在风浪中,又渐渐不可闻。
卫青正欲认为对方离去时,只见三枚带着紫色绚丽色彩的羽箭光芒映入眼中。
“卫尉士速速回来!”
李广喝声传来,仿若什么被打破了一般,卫青不免打了个寒颤。
他猛地一醒,只见自己执着马灯和宝剑静静站着,哪有引动什么风咒术,诸多的一切都是他所认为而已,并没有实际发生。
真正发生的状况已经转移到了宅外。
卫青身体朝着大门处一跃。
他本欲越过关闭的大门跳出宅子外,只见关闭的大门不知何时已经被打开,又或许这扇门被他推开后就没有关闭过,而只是他潜意识中认为被关闭了。
一跃而起试图强跳出宅院时,卫青也看到了站在马车上的新帝身上符箓光华四射。
又有一道围墙横在李广和新帝中间,这种忽然变换的地貌看得卫青眼睛都有几分难于适应。
李广愤怒抽出身边短剑不断乱削时,不免也有呼喊卫青速速回来驾驭马车奔逃离开此处,免得风险再度提升。
他喝了数次,只见在院落中缓缓寻觅的卫青后知后觉清醒,而后开始了迅速的回防。
这让李广心中松了一口气。
但他这口气还没吐出,只听此前的低声喃喃已经多了一丝惊喜。
“居然不是平阳侯那个老白脸,能让李广护卫左右,你应该是当朝陛下!”
新帝身上的符箓实在太多,符箓宝光夺目到不像王侯级别防护的水准。
低低声音最初并没有将新帝放在心上,但等到符箓宝光照射,又看清了新帝面孔和马车标记,这让他做出了另外一个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