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剑二的半个身体隐在暗处,黑沉的眼眸反射出微弱的白光,直勾勾盯着她。
花戎被看得汗毛瞬立,她扯了扯银狐的袖子,小声地问:“你看见没有,剑二在那。”
“他,好像在看我。”
银狐沉着脸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声音十分淡漠:“你看错了。”
花戎:“我没看错,他在很凶地盯着我。”
男人侧头看了一眼,眼睛眯起可怕的弧度,剑二到底是转头离去,不见踪影。
花戎惴惴地问:“他怎么了?看着怪怪的。”
“是不是小昳出事了?”
银狐掀起眼帘看她,捻起她的手指,卷进掌中暖着。
语气却阴厉得瘆人:“花戎,你已经足月了,作为母亲,再天大的事,都要等孩子平安生下来以后再说。”
花戎很乖地点了点头,但是,这会已经开了头,就像说了一半的话,不告诉她所有,她浑身难受。
她握紧男人手指,很小声地乞求:“我保证,绝对乖乖待在家,待在你身边不乱跑。”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然,我就会胡思乱想,睡不着觉。”
“我睡不着觉就会长黑眼圈,长了黑眼圈,就不漂亮了。”
银狐扯起嘴角,笑了笑,沉吟须臾,到底是慢慢说了几句实话:“大概是那东西太霸道了,让她现在很不好。”
“你知道的,同一种药对于不同体质的人,也会起不同的反应,有些人适应得好,就像那个昭明,基本可以不受它的影响。”
“而大部分人,甚至极少数的一部分人,都没办法很好地和它兼容,精神崩溃的不在少数。”
银狐没有继续说下去,花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剑二私底下找过他好几次。
他已经调查过了,凤仙山唯一一个成功恢复黑瞳之人,就是银狐的母亲,狐殷。
而最后接触她的人,竟然是花戎!
他怀疑花戎有让红瞳之人恢复黑瞳的方法,一直想找花戎问个清楚。
只是,银狐都以花戎月份大,人不舒服,要休息等各种理由搪塞回去。
所以,他才会出现在战英楼。
蛇昳和妖蛊适应得很不好,原本活泼外向的性子,被妖蛊折磨得沉默阴郁。
到现在,已经一个月没说话了,不吃不喝,每天就呆呆地坐着。
他去找过狐殷,狐殷让他不要再去打搅花戎,并以此为条件,告诉她解开山阵的秘钥。
这样,他可以时不时过去凤仙山看望蛇昳。
那里都是被备受妖蛊折磨的堕魔仙人,有的时候还会听到其他山峰传来的嘶吼声。
这和囚禁在牢笼的犯人,有什么区别!
花戎心里是有气的。
她已经把《幻形》的功法教给了两个人,她不觉得再多教一个,会发生多么大多么不可挽回的事。
可是,她也能理解银狐的做法,毕竟,她快生了,体质和速度都达到了最低点,就和一个软趴趴的豆腐没有任何区别。
随便一点攻击,都能让她一尸两命。
她内心是很矛盾很犹豫的,她想去救蛇昳,可是,她又怕这件事捅出去,会让母亲和银狐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朋友还是家人,真的很难选。
最后,她还是写了一封信给蛇昳,银狐看过才交给的剑二。
信里让她不要再服用妖蛊,等她生下孩子以后,她会来找她,带她去魔界生活。
她可以教她魔语,教她魔族的生活习惯,还说了很多魔界有趣的好玩的地方。
与其待在那个让人变成疯子的牢笼,不如去那个能接受她的地方生活。
只是,要抛下她的家族,抛下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这并不是一件难事。
她也想过要教她《幻形》,只是,她见不到她人,以她现在的情况,找她也并不合适。
在朋友和孩子之间,她内心是偏向孩子的。
只是,这样的偏爱,让她心里说不上的烦闷。
半个晚上,她都睡得很不好,直到下半夜,才晕晕沉沉睡着。
她睡得很深,耳边响起各种嘈杂的声音,男人给她裹好被子,出了房间。
直到,她喘不上气,像是掉进沉闷的深潭。
她睁开眼,昏暗的房间里,到处是密密麻麻的人影,像漆黑的高墙一样,将她围了个严严实实。
为首的将官出了声:“花戎,有人举报你是魔族奸细,还请你和我们走一趟。”
花戎指尖紧紧捏住被角,她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就成奸细了?
她很快地套好衣服,下了床,呆呆地看着将官,声音止不住打颤:“这位大哥,这什么情况?我家里人呢?”
将官严澈和银狐还算有点交情,加上,花戎还是个快要临盆的孕妇,到底说话留了点情面:“他们被软禁在了谨华殿。”
他默了半晌,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了句:“有人截获了你的信件,证据确凿。”
“被抓的还有银狐的随侍,剑二。”
话说到此,花戎心中已经了然。
凤仙山本就是不可告人的秘密,她知道就算了,还挑拔仙人去魔界生活,可不就是有点……奸细。
可是,在她心里,她觉得仙人和魔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人的偏见是一座大山,更别说,是从开天辟地以来就有的大山。
她只能自我安慰,还好,她当时忍住了,没有把《幻形》的功法写给剑二,不然,她很可能会连累到银狐和母亲。
她不是一个很有良心的人,但是,听到银狐和母亲没事,心里的焦躁到底是松了几分。
她很乖巧地跟在将官身后,小小声地和他嘀咕:“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转告我的母亲和夫君,我会保护好自己和孩子,不会有事的。”
“我怕他们担心。”
尤其是银狐,他那个人不管不顾,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现在,还不知道言贞要怎么处置她。
先静观其变吧。
严澈浅浅点了下头,晦暗的眸光里现出微末的诧异之色。
原本,他不太相信银狐媳妇上魔界把他带回来的事,毕竟,他还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人。
更何况,那个人不仅是个女人,还是个只有青灵境的孕妇。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这会看她安安静静,不哭不闹地跟在身后,竟然有几分相信了。
这个小姑娘虽然说话舌尖打颤,但是,冷静得超乎想象。
第一反应,竟然是先想到家里人,确实是内心强大,有情有义。
只是,那地下监狱的滋味,不知道她能不能忍受。
花戎脑子里全是乱的,她才理清思绪,宽慰好自己,坐在监狱的稻草堆上。
肚子竟不合时宜地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