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银狐脸上表情没什么起伏,只是眼里暗色渐深,隐约有什么情绪抑在眸色的冷光中。
他唇瓣动了动,要出口的话,抿了抿唇,又咽了回去。
母亲和他想象中的一样,很漂亮很温柔,温婉又霸气。
只是,即使他告诉自己,她的生病,她的离开,并非她所愿。
但,他心里横着许许多多的失望,怨气,在他人生中至暗的时刻,应该在的时刻,她都不在。
他的精神世界一片荒芜。
直到花戎出现,笨拙地在他的世界,勾勒七彩的亮色。
长久以来,他都告诉自己,他一点也不羡慕别人有母亲。
不需要,也早已习惯。
但内心却仍有一处小小的空缺,不管如何粉饰,都无法彻底将其掩盖。
他是个很有脾气又有些架子的人,他可以尝试接受,但不会轻易原谅。
花戎怔怔地站在边上,仔细观察银狐的表情。
她以为他会喜极而泣,会抱头痛哭,结果他冷静得好像他只是个旁观者。
不过,他性子自来如此。
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一直到银狐抱着她离开部落,她才确定她确实走进了男人的心里。
之前,他一直都隐藏得好,对她不冷不热。
银狐性子和她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也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她自来有什么说什么,不开心就大哭,而男人喜欢把情绪藏起来。
好像这样,就不会受到伤害。
像一个坚硬又脆弱的瓷瓶,看上去坚不可摧,却又很容易失控。
男人好像失去了说话能力一样,只是垂着眼。
花戎在边上干着急。
好在,门厅外传来喧闹的炮仗声,她抬手搂住了狐殷的胳膊,先开了口:“母亲,外面好像在放烟花,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狐殷叹出一口气,点了点头。
花戎拉着她,一边走一边不忘吐槽男人:“他就是个木头,耳朵还不好使。”
“咱们不理他,让他一个人在那反省……”
狐殷被花戎叽叽喳喳地一闹,伤心的情绪很快被扫了个精光。
罢了。
虽然,儿于不认她,好在多了个贴心的乖女儿。
花戎那么可爱,以后家里再多个小孙女,到底是不冷清。
狐殷侧过脸看她,绚烂的烟火映在她清澈的水眸,溅起不易察觉的水色。
她握住花戎的手,语气温柔带着几分试探:“喜欢么?”
见花戎眼睛亮亮地点头,她笑了:“你父亲粗心也忙,考虑事情不周全,你不要怪他。”
“我打算过几日就给你和银狐补办婚礼,咱们回去就准备。”
狐王的担心,她已经知道大概。
虽然不知道那老祖爷爷,小叔和花戎的母亲到底有什么的纠葛,花戎到底是无辜的。
既然那根骨头那么碍眼,到时候藏起来,不就好了。
花慢慢抬起头,小声地回:“我想等生完宝宝以后再办,现在这个样子,太难看了。”
狐殷理解地点了点头,小姑娘都爱美,先准备着,迟点办也行。
她心里隐隐的不安。
儿子性子太冷了,实在不讨人喜欢。
好在,还算聪明,知道把人先带去三生石刻字。
不然,说不定哪天就把人给吓跑了。
烟火在星星点点的黑幕中炸开,又落下。
蛇昳一袭红衣,金钗珠履,缓步近前。
红绸遮面,身子有些微颤,纤长的手指几乎卷成拳头。
花戎眼里现出疑惑,视线移向剑二。
他紧紧攥着她的手,身体无意识侧向她,上弯的眼睛里,有些淡淡的红线,嘴角的笑意也有些僵硬。
花戎心里说不上的惴惴。
蛇昳的婚事有些过分仓促,她总觉得有什么隐情。
那个长亭的表现也十分奇怪,一幅事不关己的模样。
这也太淡定了吧。
之前,他那么喜欢蛇昳,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
即使后来蛇昳和他分开,他到底是没死心。
长亭这个人心思深沉,怎么可能甘心付出的努力打水漂?
她看向狐殷,忍不住说出了疑惑:“母亲,新娘子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他们认识也没多久,怎么突然就结婚了?”
狐殷笑了笑,眼里有些不明的情绪:“缘分到了,自然就快了。”
“花戎,你肚子大了,没事就多休息,有些事,你想管也管不了。”
花戎小声嘀咕:“可是,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我有些不放心她。”
狐殷拍了拍她的手,本想说些严厉的话,到底是没说出口。
“你要做什么,让谨儿陪着你一起。”
“他虽然冷了点,但,到底疼你。”
花戎看向狐殷的眼里有些诧异,但很快又乖巧地垂下了头:“我只是想找她问问罢了,不会做什么危险的事。”
她可不是什么以拯救世界为己任的圣母大圣人,只是觉得好歹是一起睡过觉的朋友,关心一下,总要吧。
祭天拜礼结束,蛇昳被扶进内厅,花戎想跟进去,被拦在了门口。
她讷讷地用手指卷了卷头发,离开了。
四处晃悠了好一会,才找到一个没有人的墙角。
她卷起袖子,还没迈步,就被身后冷凛的声音给吓了一大跳。
“你在干嘛?”
男人目光冷锐,像挣脱不开的丝线,细细密密缠绕着她。
花戎若无其事地放下袖子,眉尖蹙得高高:“你怎么走路都不出声呀,魂都给你吓飞了。”
男人深邃的眼眸,仿佛深不见底的黑潭。
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缓缓上前捉住了她的手。
对上女人可怜巴巴又嗔怪的表情,他绷紧的脸色微微松动,只是吐出来的字,一如既往的冰冷。
“回答我。”
花戎抽不出手指,嘀嘀咕咕骂:“我能干嘛,还不是在找你。”
男人似笑非笑地点着头:“所以,你打算爬墙找我?”
花戎撇了撇嘴,耷拉下了耳朵:“我有点担心小昳,想去看看她。”
男人紧了紧扣住她的手指:“她没事,只是生病了,不过你放心,剑二会照顾好她。”
花戎:“她生病了?生什么病?严不严重?”
男人揉了揉她脑袋,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不是太大的事,只不过是,变得像我一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