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乾清宫。
嘉靖手里端着一碗灵粥,看着面前的本命,对吕芳道:“这回你知道了?”
“徐阶这老东西,他是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是奴婢想简单了。”听到嘉靖这么一说,吕芳顿时有些惭愧的点了点头。
他确实没有想到,徐阶竟然可以把事情做的这么绝,这么狠,甚至是如此的大胆!
他在布局的时候,竟然敢想着把主子也一同拉下水,为他的大局做后手。
不得不说,这个内阁次辅,真的是太大胆了!不过他回过神一想,徐阶这么做也无可厚非,他确实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
要么跟李承武两败俱伤,然后等到严嵩把残局收了,最后等主子诞下皇子,选一个扶持,可就他以前做的那些事没几个人会跟随了。
等待徐家的,不过是慢慢磨死而已。
所以,严嵩说的完全对,他就是在釜底抽薪,背水一战!
成了,他就可以继续留在内阁,为整个家族遮风挡雨,但要是败了,那么徐家早一点灭亡和晚一点灭亡,其实没有什么差别。
拼尽全力去争取最后的一线生机,很划算!
吕芳想了想,就算是自己,他也会选择这么做的,至于徐家的其他人,徐璠是工部尚书,并且掌握《仙工博物志》,徐家这一代人至少不会有事。
至于徐家其他人,迟早会落败。
“主子,”这时,吕芳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嘉靖,开口试探道:“这徐阶简直是胆大包天,布局的时候竟然还想要拉着主子一起入局,这是大不敬了,是否要敲打敲打?”
说完,吕芳又低下了脑袋,一副不敢去看嘉靖的模样。
其实他是有私心的。
他认为徐阶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仙朝发展正是用人之际,如此一个成熟老辣的肱骨之臣,就此因为朝堂党争而落败,实在是有些可惜。
最最重要的是,以他对主子的了解,主子对李承武等人,其实并不是很看好。
而主子之所以没有偏袒向徐阶等人的原因,则是因为在主子看来,如果徐阶连李承武等人都斗不过的话,那也没必要再留在内阁了。
而在吕芳看来,徐阶就应该继续留在朝廷,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榨干最后的价值,直到他彻底没有用了,再离开也不迟。
“呵,”对吕芳那点小心思,嘉靖则是毫不在意,只是面容微宽,道:“徐阶是老狐狸,他既然敢把朕拉入局中就没想着瞒朕。”
“而且朕也很期待,他给朕准备的大礼是什么?如果这份大礼不够丰厚,那么就别怪朕无情了,一个内阁次辅,不是不能舍弃的。”
“主子英明!”听到嘉靖如此说,吕芳顿时送上一记马屁。
同时心里也好奇无比,徐阶给主子准备的大礼到底是什么?要知道这份大礼要是不够丰厚的话,那么可不足以为他扛下拉主子入局的代价。
“天色不早了,继续安排十二个嫔妃,今夜侍寝。”看了一眼窗外漫天的大雪,阴沉的天空因为入夜而愈发暗沉后,嘉靖缓声开口。
“是。”吕芳躬身退了出去。
翌日,两只灵隼从京城飞出,分别飞向宁波府跟南京。
同时,督察院也派了人从京城出发。
时间匆匆,嘉靖五十年,五月初五,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当初从宁波府出发的诸国使臣团队也顺利抵达京城。
在礼部的安排下设宴接待。
宴会上,西班牙王国的使臣费尔南多,自然是第一时间向礼部状告了海瑞,不过可惜的是,礼部尚书只是颔首表示知晓,便没了下文。
如此态度,自然不能让这些使臣满意,尤其是自诩组建了现如今欧洲大陆上,最强大的神圣同盟军的西班牙王国的使臣更是扬言要见皇帝。
结果自然是被本就不耐烦,甚至是有些瞧不上这些番邦蛮夷的礼部尚书给训斥了一番。
而训斥的理由几乎是跟海瑞一模一样,既然踏上了大明的土地,就要遵守大明的律法。
大明的态度,意料之外的强硬。
而奥斯曼帝国的使臣,穆罕穆德见在大明跟前讨不到什么便宜后,则是默默的闭嘴,再也没有了此前的狂妄!
一直挂在嘴上的“伟大的奥斯曼帝国”再也没说一个字。
他虽然很狂,自诩是伟大的奥斯曼帝国的圣战士,如今又作为使臣,代表奥斯曼帝国出使大明,始终都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但在宁波府被海瑞给暴揍了一顿后,已经认清了现实。
同时也知道大明根本不惧怕奥斯曼帝国。
他虽然是圣战士,也有着至高无上的荣誉感和自尊心,但他心里清楚,如果在大明闹事的话,等待他的,很有可能是被杀。
他要是死在了大明的国土上,他相信,帝国肯定不会为了他而大老远的东征大明。
荣誉是帝国的,但命却是自己的!
而且,这一路前往京城观察下来,他发现这个大明帝国,无论是街道、又或者是治安,都让他深刻的认识到,大明或许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大,甚至不在伟大的奥斯曼帝国之下。
如此一来,奥斯曼帝国的使者穆罕默德,自然是很识时务的非常安静。
期间最尴尬的莫过于是葡萄牙王国的使臣,佩德罗了,毕竟他此次拜访大明身上还肩负着国王,塞巴斯蒂昂一世的重托。
那就是向大明这个神秘国都,寻求“神术”,甚至是从大明带回一些医术,为国王诊治身体的毛病,但如今事情闹得这么尴尬,让他有些难以启齿,到底该怎么跟大明寻求帮助。
宴会设在皇城西边的会同馆内。
此时,宴会上,酒过三巡,大殿之上,载歌载舞,礼乐钟鸣,却也热闹非凡。不过此时下方的诸国使臣,却是一个个面色并不好看。
奥斯曼的使臣穆罕穆德识时务,西班牙的使臣费尔南多心里不服但形势比人强,他只能忍气吞声,葡萄牙的使臣佩德罗是尴尬。
至于英格兰王国的理查德·温莎姆·霍金斯、法兰西王国的夏尔·德·洛林·蒙莫朗西,以及神圣罗马帝国的使臣马克西米利安·冯·哈布斯堡·洛林,还有沙皇俄国的使臣,伊万·罗曼诺夫·彼得洛维奇,则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甚至他们还饶有兴趣的欣赏着大明的礼乐。
至于此前盛传的“神术”,虽然他们也很好奇,想一窥究竟,但其实心里还是不怎么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神存在的。
重要的是,之前礼部尚书强硬的态度他们也都看到了,就算他们询问“神术”相关的事情也不会被告知,与其如此,何必自讨没趣。
反正他们这一次前往大明这个古老的帝国,也不过是受帝国指派的一次公费旅行而已,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利益交集。
毕竟大明和他们帝国之间,除了一些生意上的往来,并没有什么其他交集。
总之,海外诸国的使臣,乘兴而来可以说是败兴而归,当然这些使臣也在京城逗留了不少时日,期间自然也被民间那浓郁的“仙神”文化吸引,更是多方探听了仙神传说。
然而他们得到的,不过是百姓从话本故事里摘录,或者是跑江湖的说书人杜撰的故事。
甚至不少仙神传说,都是从一本名叫‘西游释厄传’的话本中所得。
于是,这些使臣最终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大明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神术”!
所谓的神术,神迹都不过是百姓,通过一些民间的故事臆想出来的罢了。
至于大明的官员,对“神术”强硬的态度,不过是担心被他们揭穿真面目的恼羞成怒而已。
至此,觉得窥探到真相的诸国使臣,此前对大明的生出的忌惮之心也散了不少。
这个国家,或许真的很强,是一方霸主,但可能也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强大。
离开大明前,诸国使臣还每人拿走了一本礼部送的“西游释厄传”,算是回去交差。
尤其是此前还觉得自己会把这次出使大明的事情办砸了,担心回去会不会被判渎职的使臣佩德罗,坐在返程的船上,看着手上的‘西游释厄传’,以及一些房事方面的医书和大明御医给开的一些秘方,顿时心满意足的笑了。
他觉得自己这次出使大明的事情办的很好。
诸国拜访大明,对大明朝廷上上下下来说,都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插曲而已。
甚至没有一个官员把这事放在心上,因为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朝堂最后党争上。
因为不论是清流还是李承武一方谁胜谁败,都将影响着所有人的未来命运。
而严嵩父子依旧在忙着推动‘启思革新’的变法,新国子监内更是早早的开始授课。
其实说是新国子监,然而还是以前的国子监,不过此前国子监内的学子,都已经被分配到了大明地方官府,甚至是地方银库。
自从大明货币变法之后,大大小小的府县都已经建立了专门隶属于官府的大明银库。
银库中任职的都隶属于朝廷公职人员,虽然没有品阶,但俸禄发放统一归朝廷管。
现如今的大明,严格来说其实有两座国库,除了户部作为国库之外,还有大明银库。
当然在权力和隶属上,国库隶属于户部,而大明银库则隶属于户部之下,甚至严格来说,大明银库也隶属于国库。
而银库的公职人员,就是这些从国子监中派出的学子。
大明国子监的学子,主要分为举监、贡监、荫监和例监四种。
其中,举监是指参加会试落榜的举人,由翰林院选择入国子监读书的学子。这些学子虽然科举不顺,但仍是士人,不属于普通白身。
而贡监则是指由地方官学,选拔的优秀生员,也就是常说的秀才,入国子监读书的学子。
这些贡监学子当中,自然也不乏来自普通家庭的学子,这些学子,通过自身的努力和才华,获得进入国子监的机会。
然后是第三类荫监,这类人是指三品以上官员子弟或勋戚子弟入监读书的学子。严格来说,他们属于官宦子弟,也不是普通的白身。
最后则是例监了,这类人是指因监生缺额或因国家政策变动、财用不足时,平民通过纳粟、纳银等方式入国子监的学子。
这部分学子中有很多是普通白身,他们通过捐纳的方式,获得了进入国子监的资格。
此外,国子监的学子,包括具有举人身份的学子,依旧可以参加科举获得官职。
得益于严世蕃‘启思革新’政策的推行,所以这些以往熟读四书五经,在八股牢笼中皓首穷经的学子们,都被派遣到了地方任职。
有举人身份的,则被派往县上当个主簿、教谕,又或者是师爷,或是偏远县的知县。
一些白身,也获得了八到九品不等的官身,甚至得益于严世蕃变法的推动,大明境内,多出了许许多多的职位。
这些职位大到七品,小到九品,正是用人的时候,去了就能上任。
读书为了什么?不就是参加科举,得到个一官半职,然后光宗耀祖吗?
最重要的是就算寒窗苦读十多年,最后参加了科举,也不一定能得到一官半职,大明朝举人多的是,所以很多人都抓住了眼前的机会!
一些具备长远目光的人更是看出来,随着朝廷人口的暴涨,以后没有官做的举人怕是会更多,这个时候嫌弃**品的小官。
等到以后,怕是举人都只能做九品捕头了。
当然,不愿意去做官的学子,也可以继续留在国子监内,然后学习新的知识。
比如彻底抛弃此前的八股文、儒家学说,学习百家思想,甚至还要精通儒释道三家学说。
再比如什么术数、木工、经商、琴、棋、书、画、医、卜、星、象,总之就是三教九流,每一门,都设立了专门的课程。而在其中担任博士的,则是一些大明境内,具备名望的木匠、或者是大商贾。
可以说这些在以往的国子监学子看来,就是不务正业,这让当初选择留下来的一些人很难接受,于是只能请国子监批了条子去做官。
对此,严世蕃却并不在乎。
甚至为了让百家学说在大明起到带头作用,从而扩大影响力,逐步改变,更是大力的让‘大明杂报’宣传起来。
总之从嘉靖四十九年开始,严世蕃在宣传‘启思革新’的新政上就没有减少。
甚至利用‘大明杂报’喊出,三教九流,任何一行,只要钻研出名堂,都可以在嘉靖五十二年,参加年初的科举,保证人人都有官坐!
大明上下,从开始的将信将疑,再到各种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小道消息不断放出,三教九流,百姓的心也彻底活络了起来。
从嘉靖四十八年末,三教之争结束开始,到如今嘉靖五十年,一年半的时间,庙堂之上风云诡谲,斗的不可开交,江湖上亦是热闹非凡。
元朝大儒吴澄作《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记载:暑,热也,就热之中分为大小,月初为小,月中为大,今则热气犹小也。
嘉靖五十年,六月初一,小暑。
万瓦鳞鳞若火龙,日车不动汗珠融。
整个南京城的天地,仿佛一个巨大的窑炉,炽热的阳光像炭火一样,烘烤着整个大地。
此时热闹繁华车水马龙的南京城,充斥着闷热,伴随着的还有让人烦不胜烦的蝉鸣声。
燥热与暴躁,萦绕在每个人的心间。
贩夫走卒,各个满头大汗,城门下、墙角处、巷子口,到处都是有气无力的叫卖声。
此时,南京城最大的酒楼,云锦楼内,却是依旧人声鼎沸。酒楼的门窗大开,试图让微风吹进来,但即便如此,楼内依然热浪滚滚,酒香和汗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气息。
说书场,位于云锦楼的二楼,宽敞的大厅中央,摆放着一张红木桌,桌上铺着一块红色的绸布,正中摆着一只铜锣。
而在桌子后面,则立着一个身形干瘦,手持折扇,年近五旬的中年老者。
说书人张道仙,此刻身着一袭青衫,腰间系着一条黑色的丝绦,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目光锐利如鹰,仿佛能看透人心。
四周的桌椅上坐满了人,有的低声交谈,有的品茶饮酒,还有的凝神静听。
酒楼的伙计端着盘子,穿梭其间,端茶送酒,轻盈的步伐灵活的在人群中游走,不时的还要发出一声怪异的吆喝。
“铛!”张道仙轻轻敲了一下铜锣,声音清脆悦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待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他看过来后,这才清了清嗓,道:“诸位都知道,我大明有仙踪神迹,今日张某就给诸位讲一段仙神传说!”
一年多的时间,大明朝最热闹的就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朝廷从嘉靖四十九年开始暂停科举,同时推行百家学说,此外三教九流,不少行业代表之人,都被招到了国子监任教。
同时朝廷也大力推行,三教九流,各行各业,皆可在嘉靖五十二年参加科举。
因此关于嘉靖五十二年的科举,在朝廷的不留余力的宣传之下,可谓是人人翘首以盼。
三教九流不少人都摩拳擦掌,想要以此为自己证名,甚至是在朝廷谋个一官半职。
第二件事,自然就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大明有仙人存在,甚至仙人就在皇宫里,朝廷建立的“大明仙府”和“大明仙武司”就是修仙的。
以至于整个大明朝,民间对仙神传说可以说是异常热情,如此一来自然是养活了不少算命的、说书的、甚至是以撰写话本故事为生的。
而作为集仙神传说大成者的‘西游释厄传’,更是被不少说书人奉为灵感来源。
听到说书人今日要说仙神传说,众人自然是热情高涨,这南京城谁人不知,张道仙对仙神传说有着独到的见解,讲的故事更是引人入胜。
“不过,”张道仙压了压手,按下雷鸣的掌声,道:“不过在此之前,张某需要为诸位讲一讲第二件事,那就是两年后的科举!”
张道仙作为南京城内最负盛名的说书先生,其身上自然是有着一些官府背景的。
帮助朝廷为民众百姓宣传‘启思革新’的国策,是他的职责之一!
“铛!”张道仙又敲了一下铜锣,而后开口道:“诸位想必都知道,嘉靖五十二年,也就是后年,朝廷要重开科举了。”
“这一次科举可不简单呐……”张道仙用他特有的声调,沙哑着嗓子,双手撑着桌子,探出半个身子,环视众人。
“俗话说,三教九流,五行八作!”
“这话张某以往的书里可没少提及,那问题来了,诸位可知晓这句话说的是哪些行当吗?”
听到张道仙的话,众人都是一愣,有几个书生倒是知晓,但声音却被议论声给盖了下来。
“铛!”随着铜锣敲响,众人安静下来后,将众人的视线拉回来后,张道仙这才开口道:“三教便是儒、释、道三教了。”
“前年三教之争,诸位可都不陌生吧?”话音刚落,人群中传来一阵低语,有人附和,有人期待。张道仙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三教不表,今日我们说说这九流、五行、八作……”随着张道仙的讲述,众人顿时恍然。
“九流,又细分为上、中、下九流。”
“首先便是这上九流了,常言道:一流圣贤,二流仙,三流宰辅,四流官,五流种田六流商,七当八客九烧锅,”说到这里,张道仙一摆手,然后对着众人拱了拱手,道:
“我且我说着,排序对否诸位自有公道!”
听到他这么说,对这个排序不是很满意的不少人则是会心一笑。
“然后是中九流,一流秀才二流医,三流丹青四流皮,五流弹唱六流金。”
“一流高台二流吹,三流杂耍四流推,五流池子六搓背,七修八配九娼妓,是为下九流,最后则是五行八作……”
随着张道仙的讲述,众人也恍然大悟,不少人更是暗暗的给自己在三教九流中找位子。
看着下方众人的反应,张道仙眼底闪过一抹笑意,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半年时间,他都要通过大大小小的仙神故事给所有人讲述这些。
没错,这些都是上面的命令。
若是有仔细的人一直有关注‘大明杂报’就会发现,关于三教九流,五行八作说了一遍又一遍,一些小故事编撰也是以这些行当为主。
可惜的是,大明如今虽然盛世空前,甚至官学也已经开始普及,但毕竟时日太短,识字的人数实在是有限,最直接的还是口口相传。
嗯,就刚洪武朝的“大诰”一样,很多刑律都是通过一个个经典的案卷编撰,宣告臣民。
云锦楼内,众人议论纷纷,喧闹一片,张道仙更是没有闲着,不断的给众人讲解着。
渐渐的一场说书,俨然已经成了一场朝廷国策宣传与讲解大会。
“轰隆隆!”
突然间,天地间陡然响起一声闷雷,继而凉风平地而起。
闷雷声响起,惊动了酒楼内的所有人。
凉风从门窗吹入,不一会的功夫,就见干燥的地面,迅速被豆大的雨点打湿,不一会的功夫,整个南京城便笼罩在了雨幕中。
凉意驱散了闷热,酒楼内众人也渐渐降下了对朝廷国策的热情,开始嚷着要听说书。
见今日效果已经达到后,张道仙也不强求,他不会指望一次就能让众人记住。
以后的故事,他会重点讲述国策,争取做到润物细无声,渐渐的影响百姓。
而他也相信,整个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大大小小的州县,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跟他一样的说书人,或是写话本为生的书生。
将朝廷的国策,以一个又一个仙神故事传出去,传给百姓,然后再由百姓口口相传。
张道仙失神之际,却不知晓,此刻在云锦楼大堂一角,靠窗的位置,坐着两个中年男人,此刻也在议论着国策推行一事。
“刚峰兄,看来小阁老的国策推行,还算顺利。”说话的身形略显清瘦的灰色长衫的中年人看着对面,满脸方正的中年人开口道。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海瑞与好友王用汲。
“虽然如今官学兴办,就连一些村子上,也有衙门督办官学,但毕竟也才不到三年时间,我朝识字者还是太少。”
“只有以这种口口相传,引起百姓兴趣的方式,才能将国策宣传下去,才会有更多的人放弃八股牢笼,选择尝试新的科举之路……”
“小阁老严世蕃此举,深谙民心!”海瑞说话间点了点头,抬手就要习惯性的去拿起桌上的酒杯,而后又突然停下。
他喝惯了灵酒、灵茶,吃惯了灵米、灵菜、灵禽做的饭食,这些凡俗之物终究是难以入口。
“呵,”跟着海瑞又摇头失笑,自嘲道:“我也变得不食人间烟火了。”
听着海瑞这话,王用汲却是一笑,道:“那我可要好好记着,为民请命,以百姓为重的海青天,海老爷,也开始变的高高在上了……”
海瑞自然听得出来,好友这是玩笑之言。
他并不是一个嫌弃凡人谷物之人,只是习惯是能改变一个人的,尤其是他如今的修为,已经达到了练气二层,属于真正的修仙者。
身体被灵气滋养,日常食用的饭食也是灵物资源,若是贸然食用普通谷物,难免会在体内形成一些杂质,还要花时间排出。
看着桌上的精美菜肴,海瑞有些出神。
“刚峰兄,不必介怀,仙凡终究有别,你我也需要习惯才是,”王用汲开口宽慰,“等到我大明真正步入仙朝,这修仙酒楼也会出现。甚至像是南京这种旧都,也会是真正的修仙大城。”
“希望那一天,可以早日到来。”海瑞点了点头说道。
他从不是一个伤春悲秋之人,仙凡有别,从踏上修仙一途开始,他就有准备了。
“快了,等朝堂的争斗结束……”王用汲说着,语气一顿,又笃定道:“最晚不会超过两年,嘉靖五十二年的科举,看结果!”
“只要科举答卷成功,国策推行验收达标,朝廷便会正式对外宣布,步入仙朝!”
“松江府调查到的线索,全部指向了南京,”这时,海瑞看着二楼高台上的说书人,继而看向好友王用汲,道:
“你有没有发现,线索是有人故意留下的,为的就是将我引到南京?”
“确实,”王用汲也点了点头,道:“我们刚到松江府,就有人送上账册。”
“账册的往来,又与南京的商贾、官员,三教九流,五行八作都有关联!”
“与当年定海县一行,何其相似,也是事先布好局,织好网等着伱来查……”说着,王用汲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海瑞道:
“莫非是…徐阁老?”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