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梁永丰扭脸一看,原来是曹自文他妈过来了。
时间有点晚,这个时候已经打不到车了。
曹蒙德他妈让曹自文和另外一个姓夏的小伙子骑自行车,送梁永丰和石毅回宾馆。
两个小伙子都是人高马大,自行车骑的飞快。
梁永丰坐在后座上问曹自文,“你刚才说的门路在哪?”
曹自文载着石毅,他稍微落后了一点,这才道,“那个地方其实离你们住的宾馆不远,在那里别说买手表,电视机、冰箱都有的卖,就是假东西比较多,最好找个明白行情的中间人带路,除了买东西的钱,还得给中间人一笔带路钱!这笔钱不算白给,再买到假的东西,中间人要负责赔的。”
曹自文这么一说,梁永丰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说的地方应该是黑市。
“你就是中间人?”梁永丰问。
“我不是,不过我认识那些中间人!”曹自文道。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过去一趟?”梁永丰问。
“那里不是每天都有买卖的,只有星期二才会有人!”姓夏的小伙子道。
“正好,明天就是星期二!”梁永丰道。
“您真想买东西,今天就得过去!”曹自文道。
“为什么?”
“他们是凌晨开市!”曹自文道。
“鬼市!”梁永丰道。
鬼市这个东西,梁永丰只听说过,还没去过,说实话,他还挺好奇的。
“我们这里叫作天光市场!”
“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你们明天上班吗?”梁永丰问。
曹自文他爹就在梁永丰手底下,梁永丰也不怕他骗自己。
“厂里早就停工了!”曹自文一摆手。
东方宾馆眼看就要到了。
梁永丰领着他们来到咖啡厅,点了咖啡和蛋糕。
曹自文和夏中全两个人捧着咖啡,小心翼翼的尝着,生怕收不住一口喝光了。
又过了一会,龚少杰带着一名工作人员也回来了。
两人通报了一下情况。
龚少杰年纪不小了,熬不住夜,很快回房休息。
时间很快到了后半夜,四人再度出了宾馆。
他们所说的天光市场,就在宾馆西南方向,距离两公里左右。
一到地方,梁永丰就发现这里不太像个鬼市。
整条大街上摩肩擦踵,人流络绎不绝。
路两边的摊位上卖的东西,也出乎梁永丰的预料,有旧搪瓷缸子、旧搪瓷盆、旧书、香烟、食糖……
还有渔民挑着打来的渔获,农民挑着自家的米、面、水果前来售卖。
还有几个摊位,是卖电视机、冰箱、收音机的,看起来都是二手的。
“这种阿尔巴尼亚烟抽起来是臭的,根本没人要!”曹自文是这里的常客了,边走边向众人传授经验,“在这里买糖,只能买白砂糖,不能买面糖,因为有些人会在白面糖里面掺面粉!更不要买红糖,有些无良的,会在红糖里面掺沙子……”
走了没多大会,前方出现了几个打扮的很利索的人,他们面前没有摊位,聚在一起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也不说话。
曹自文径直走了上去,用广东话跟他们嘀咕了一阵后,最后跟一个中年妇女一起走了出来。
中年妇女领着他们往里走,这里才逐渐出现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买卖。
有换外汇的,有卖香港那边通过地下渠道弄来的收音机的,还有卖古董字画的……
中年妇女最终在一个卖表的摊位前停下。
梁永丰低头看了一眼,这个摊位上有电子表,也有机械。
中年妇女上前跟摊主小声说了两句,摊主从他那一堆货中挑出了七八只手表。
这些表都是国产的,却都是旧的。
“问一下,他有没有手表卷?”梁永丰道。
一方面梁永丰不想戴人家戴过的手表。
另一方面他怀疑这些表的来路不正。
“手表卷?有的,有的!”摊主边说边拿出三张手表卷。
梁永丰最后挑了一张上海全钢防震手表的票——没错,票上还有具体型号。
从票上印的图案看,这就是一块时下最常见的不锈钢手表。
曹自文出面一番讨价还价,最后这张手表票,连带路费一起要价68块。
梁永丰如数付了钱。
至于曹自文能从里面抽多少,就看他的本事了。
交易完成之后,一行人准备返回。
可是刚转过身,梁永丰就被对面摊位上一个东西吸引住了。
一个看起来四十来岁的瘦小汉子见状卖力的介绍起来,“老板,您真是好眼力啊!这些都是从湖南那边弄出来的,马王堆知道吧?都是从那里面弄出来的,好东西……”
他的摊位上,摆的是各种瓶瓶罐罐,看起来很有年头的样子。
梁永丰走过去,径直在旁边一个摊子前蹲下。
瘦小汉子发现不是找他的,这才悻悻的闭了嘴,轻轻的呸了一声。
这个摊主看起来三十岁左右,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样子。
梁永丰他们过去的时候,他正捧着一本大部头的英语书,就着一盏昏暗的台灯苦读。
那盏台灯从电池到开关都是自制的。
他的摊子上只有一个东西,如果梁永丰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一部固定电话。
这部电话也是自制的,也不知道是从哪弄来的材料。
“这个东西能用吗?”梁永丰指了指电话问。
“能用!”戴眼镜青年扫了梁永丰一眼,然后继续看他的书。
梁永丰一笑,还没见过这样做生意的,“你怎么能确定它能用?”
“我用我们单位的电话线试过!”戴眼镜青年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可是我装电话的时候,邮电局直接就送了我一部电话机,我为什么还要另外花钱买你的电话?”梁永丰笑了笑道。
戴眼镜青年这才放下书道,“装上我这部电话,你以后打电话就不用花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