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洛阳,北宫。
夏日炎炎,曹睿半个月前心心念念的泳池,已经被大魏的皇帝陛下和内侍们联手搞定了。
夏日游泳,既能强健体魄又能消暑纳凉。曹睿也有锻炼身体的需求,总不能以皇帝之尊在北宫里面跑圈吧?
建造方法也很简单。平地上用砖石建造四堵厚墙,内里则衬有厚厚的两层木板。换句话说,这是平地上建造并固定了一艘长方形的大船。
一个高处的口子进水,一个低处的口子出水。而让水流动起来的关键,则是一名内侍操控的手摇水车。
皇帝游泳一小时,内侍消耗一碗粟米饭,环保的很。好在三国时期并没有什么民主人士对皇帝陛下来提建议。
曹睿兴致勃勃的游了几下,然后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三国时期并没有合适材料的泳衣。
麻布衣服就别指望了,粗糙的要命,勒在身上像麻绳一般,吸水后阻力还大。
唯一可选的材料就是丝绸。即使丝绸这种昂贵的材质,入水后如果不贴身,依旧会在游动中兜住水。解决办法倒也不难,将丝绸剪裁至合适的贴身大小,这样就适合游泳了。
但可能五十年前的汉灵帝陛下,没有这样的服装设计天赋来解决泳衣的问题,所以汉灵帝只能选择和妃子们裸泳了,还记载到史书里被骂了两千年。
就当曹睿在书房内的左伯纸上勾勾画画之时,毕进谄笑着对曹睿说道:“陛下,老奴看您设计这个泳衣过于劳累,不妨由老奴代劳。”
曹睿抬头瞥了毕进一眼。毕进是伺候先帝近十年的内侍了,也是如今洛阳宫中的内侍之首,对宫中上下都非常熟悉。自从曹睿即位以来,毕进唯恐失了宠,频频想在曹睿面前表现表现。
曹睿问道:“你?你还会做衣服?”
毕进低头答道:“老奴愚笨,做衣服这种精细活可做不来,不过,老奴可以安排宫里的织局来做,他们也是有经验的。”
“织局。”曹睿想了想,发现有一丝不对。
“织局不是归属少府的吗,怎么由你来安排了?”
“陛下,”毕进慌慌张张的跪下,连忙解释起来:“老奴可没有半点弄权的胆子。”
“先帝早就下令禁止内侍当官,还将此规定刻在了石头上。又撤销了中常侍和黄门,老奴哪敢有半点多余心思。”
“先帝刚搬到洛阳宫里头,宫里这些规矩本来也说要继承汉制,可前汉皇帝的宫里乱糟糟的没个体统,拿刀把子的人比我们这些没根的人都多。”
“宫里这些琐碎的杂事,先帝又不愿意劳烦少府常公去弄,最后这些活计,就都归到老奴这里了。”
曹睿点了点头,算是听明白了毕进的意思。魏国草创制度,本来想借鉴汉朝宫廷的制度,可汉献帝的皇宫四面透风,看守汉献帝的侍卫都快比太监多了,根本不是一个正常的宫廷。
说白了,这就是因为还在乱世,曹丕也好、前朝的大臣们也罢,谁都没心思规范皇宫里这些杂事破事。
曹睿想了想:“现在的少府还是常林吗?他都快七十岁了吧。”
毕进见曹睿脸色稍稍放晴,心里悬着的石头也放了下来:“回陛下,正是常林常公,他今年……他今年估计有六十七岁了。”
曹睿小声说道:“也不怪他,都混到年高德劭的地步了,应该是没精力管这些琐碎事。”
毕进没有接话,跪在地上的头埋的很低。
曹睿问道:“叫钟毓不要抄书了,让他去把常林叫来。”
毕进称是,连忙出去办事去了。
没过多久,又有脚步声从外面的房间传来,曹睿抬头一看,来人正是侍中刘晔。
刘晔走上前来:“陛下,今日是半个月一次的御前汇报,辅臣们都从尚书台过来了,正在殿外候着呢。”
曹睿点了点头:“那就宣他们进来吧。”
四位辅臣走了进来,曹休曹真走在前两位,后面跟着陈群和司马懿二人。
看到几位辅臣行礼,曹睿连忙从座位上起身:“这是私下奏对,又不是上朝,几位辅臣就不必大礼了,快快请起。”
“赐座。”曹睿双手虚扶,示意几位大臣起身。
“臣谢恩。”见曹睿客套在先,几位辅臣也客套回来了。
曹睿微笑着看向四人:“这是朕首次和诸卿共谈国事,诸卿有什么要教朕的?”
司马懿拱手发言:“陛下,臣受先帝重托,对陛下也有劝谏之责。臣听闻陛下在宫中修建了裸泳馆,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曹真闻声赶忙打起了圆场:“司马仲达你怎如此多事?陛下游泳而已,你在这说三道四干嘛?”
曹休也插话道:“就是,这有什么可劝谏的,陛下的私事你也来管。”
身为武将,曹真和曹休对这种个人品德的事情,反而看得开一些。在他们的价值观里,别说曹睿真建了个裸泳馆,就算再在裸泳馆里开个派对,那也是无伤国体的。
但从司马懿和陈群的角度来说,这事就已经有那么一丝‘亡国之君’的意味了。好好的圣君汉文帝不学,你在这模仿汉灵帝?
曹睿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司马懿的第一次劝谏有丝毫的变化。还是那么微笑着,甚至微笑中还带了一丝诚恳的感觉。
“朕是在宫中建了个游泳池,不过朕这个游泳池和汉灵帝的裸泳馆不同,是要穿衣服的,而且只有朕一个人用。”
司马懿的眼睛微微睁大,从旁人的角度不太能分辨得出来。曹睿如此诚恳的态度,倒让司马懿有些意外。
按曹睿的话来说,那这游泳池仿佛只是锻炼解暑之物,和什么奢靡什么**,似乎都沾不上边了。
“臣……臣不是说这个游泳池不好,臣只是想说,陛下应专心于国政,此等娱乐之物,还望陛下切莫分心才是。”
“朕知道了,这等小事无妨。”曹睿点了点头,看向了陈群:“朕看陈卿似乎也有话想说?”
陈群脸上一股明显想发言的感觉,随即又顿了一顿,从袖口中抽出了一小卷竹简来。
陈群说道:“回陛下,臣想谏言的内容都写在这竹简上了。”
曹睿示意内侍将竹简接了过来,打开看了看后,轻轻笑出了声来。
“陈卿还是和司马卿一样忠心直谏啊。不过你们俩怎么都劝朕专心国事?”
“朕看你们最近在尚书台操持国事,不是操持的挺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