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历,七十三年,兰月东日,戌正一刻,被盛装打扮的‘先知贤者’,又一次站在了弧石会场的中央石台上,与前一次不同的是,本次召开信徒大会的是轻易不公开露面的哀恸贤者约翰·亚当。
中央石台之上,‘先知贤者’从头到脚都被蒙着一层黑色的纱巾,她站的笔直,仿佛即将要面对的不是对她的公开审判一样,任观众席上传来隔着纱巾都能感受到的恶意,她却没有一丝畏惧。
大约过了半盏茶,伴随着哀恸贤者一声令下,黑色纱巾被缓缓的吊到空中,穿着一身雪白色公主裙的‘先知贤者’,像一件艺术品一样,被展示于人前。
她高傲的昂着头颅,头上戴着不知是哪个国度的公主发冠,乌黑发亮的秀丽长发如瀑布一般披在肩后,大大的双眼里透露出对无知者的讥讽,以及对无聊信仰的鄙夷,她的呼吸很匀称,嘴角噙着淡然自若的微笑,这一刻,整个弧石会场里,她无疑是最引人瞩目最圣洁的那一个。
若不是她的脖颈处,有着一种像珠宝首饰一样的特殊刑具,观众席上的信徒们,甚至产生了某种奇怪的错觉,这哪里是对叛徒的公审大会,分明就是必来之神的代言人在考察诸位信徒。
瞧了瞧下面已经瞠目结舌的信徒们,哀恸贤者站起身说:“兄弟姐妹们,你们是不是对‘先知贤者’的穿着打扮,或多或少的产生了疑虑呢?不要疑虑,这是我的命令,她这样的外表,不正符合我们曾经对她的期待吗?她的所作所为辜负了我们的信任,圣洁的躯壳之内,竟然有着一颗无耻肮脏的叛逆之心,好好看一看,记住今天这个惨痛的教训!”
极具煽动性的话语,于一瞬之间,引燃了信徒们内心的邪火,刚刚还为之惊愕的‘圣女’,转眼之间就又变成了他们眼中丑陋的贱婢,不用任何人指导,他们纷纷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小石头块,一个一个的砸在了‘先知贤者’那纤弱的身上,渐渐的,雪白色的裙子变的血迹斑斑,甚至有些地方已经是成片的殷红。
疼痛并没有促使‘先知贤者’低下她高傲的头颅,她眼中的蔑视变得更加浓厚,终于,她身上的裙子染成了鲜红的血衣,头上的公主发冠也掉在石台上碎成几截,她笑了,笑得是那么的颠倒众生,信徒们在她的笑声中,惊恐的放下了仍抬着的手,那血流满面的脸庞竟显露出与刚才完全不一样的圣洁。
“愚昧无知的蠢夫们,你们尽情的恣意疯狂吧!今天我所遭受的虐待,与你们将要面对的苦难比起来不值一提,你们那必来之神能庇护你们逃避华国的怒火吗?没有华国的英雄们奋勇向前,今日的你们能平安出生长大吗?为了一些蝇营狗苟,你们竟公然对抗爱你们的国家,这种低级廉价的信仰,谁稀罕啊?”
没有任何屈服语气的一番大义凛然之语,使得观众席上的信徒们,滋生了些许畏惧与茫然,哀恸贤者见情形有点不对,急忙咬牙说道:“你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可惜依然掩盖不了事实,你是华国派来的狗特务,自始至终是为了欺骗大家而来,我们是那样的相信你、尊敬你、爱戴你,你是怎么回报我们的?据我所知,你根本就不是华国人,热爱华国轮得到你一个外国皈依者来说吗?我甚至有理由怀疑,你是为了你的祖国,故意给华国抹黑,企图破坏华国的军民团结!”
扭曲的事实不是事实,可有些时候,它显得比事实还要更加真实,哀恸贤者几句话一说完,信徒们又变得气势恢宏,他们又一次扬起了手,准备向‘先知贤者’砸小石头块。
‘先知贤者’怡然不惧,呵呵一笑道:“正是因为我不是华国人,所以我更珍惜华国的一切,我是在米利安邦国诞生的,那里对于你们华国人来讲,几乎只是个传说,我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只知道从野地里将我捡回家的,是一个善良却很贫穷的老婆婆,两天才能吃一顿少的可怜的食物的她,为了养活我,不惜给人下跪磕头,甚至是陪男人睡觉,勉强将我养到两岁,她被同样贫穷的陌生男人先奸后杀,煮了吃肉,要不是女王的纠察队刚好路过,我的生命也将定格在两岁,女王不方便养育我,将我委托给首相大臣,而从那天起,每天能吃上三顿饭的他,只能吃半顿饭了,一顿给饥民,一顿给了我,另半顿是他家人的,你们经历过这种苦日子吗?没有吧!我真的经历过!六岁那年,我被带着去了一个在当时的我看来,极其奢侈的房屋,见到了被首相大臣极力夸赞为‘能改变世界的神明’的男人,他在看见我的一瞬间,眼睛里都是泪水,我第一次觉得,原来我也有被别人怜惜的时候,自私的我,不要脸的赖上了他,管他叫出了我人生中第一声爸爸,他没有一丢丢的嫌弃,不顾彼时的我身上脏的不像话,一把将我揽入怀中,仿佛我是什么绝世珍宝,他亲自喂我吃饭,亲自给我洗澡,亲自给我买衣服,甚至教我认字,允许我骑在他的肩上,这个男人,眼里、口里、心里,都是爱,对我的、对米利安邦国的、对华国的、对世界的,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只有他这样的才配得上神明二字,你们听清楚了,我从来没有背叛神明,只不过,必来之神在我这里从来都不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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