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郑州,第31集团军司令部。
第31集团军总司令汤恩伯正在吃午餐,桌上有两个荤菜和两个素菜。
当下第31集团军的很多士兵连稀粥都喝不上,总司令长官的这顿午餐可以用丰盛来形容。
但是面对着丰盛的午餐,汤恩伯却是一副没有胃口的样子,挑挑拣拣,半天没有吃一嘴。
忽然,总司令长官趴地摔下筷子,双手摁着桌面大口喘气。
负责伺候他的勤务兵心惊胆战地跑过来,先看了看桌上的食物,又看了看总司令长官的脸色。
微微躬身,双手交握于腹部,不安的杵在原地。
看到勤务兵那谨小慎微的样子,汤恩伯的火气一下子升腾起来,指着桌上的菜肴大声的怒骂道:
“做的的都是些什么菜嘛,不仅没有油水,连盐味都不足,他娘的拿这种东西给老子吃,信不信老子把你们都派到前线去,去感受模范师的炮火。”
勤务兵讷讷的不敢回话,他只负责端菜,并不负责厨房,无从解释。
不过从他小兵的视角看,总司令长官的饭食已经非常好了,毕竟他刚刚只吃了咸菜配馒头。
汤恩伯是纯粹的在发泄自己的情绪,他又指着勤务兵大骂了两分钟,随后才大声的呵斥,让对方滚。
第九十八军军长张刚和第九十二军军长李仙洲刚好走进指挥部,看到了这一幕。
两个军长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贸然开口,站在边上等总司令发泄结束。
汤恩伯气呼呼地来到地图边上,看到了参谋人员标注出来的新一师和新二师的位置,眼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心中充满了憋屈和愤怒。
为了安抚总司令长官,98军军长张刚首先说道:
“司令,有一个好消息。”
汤恩伯斜眼看过来,张刚立刻说道:
“我们收到一些消息,日本航空兵昨日和今日连续两次对莫凡的南阳盆地发动大轰炸。
出动的轰炸机数量不低于50架,听说南阳盆地损失惨重。
莫凡的空军也快要拼光了。”
对于此时此刻的汤恩伯来说,这的确是好消息,他眼中的愤怒立刻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舒爽。
“好好好……
就该这么做,最好能够直接把莫凡炸死,这狗日的实在欺人太甚。
连续两日的大轰炸,就算莫凡再怎么嚣张狂妄也顶不住,痛快,痛快啊!”
总司令如此明目张胆的赞扬日本人的行动,让张刚和李仙洲感觉有些怪异。
虽说日本人的行动在一定程度上帮助第31集团军上下出了一口恶气,但对方必定是侵略者,怎么能直接赞扬他们呢。
张刚脸上带笑,继续说道:
“日本人终于意识到了莫凡的威胁,针对南阳盆地的大轰炸短时间内不会结束。
总司令,我们应该立刻向军委会发报,趁着墨凡焦头烂额的时候,让军委会直接下命令,把我们31集团军调出中原。”
张刚认为,南阳盆地遭受日本人的大轰炸,莫凡必定有求于军委会,而军委会刚好可以以此为契机,为31集团军谋一条生命。
汤恩伯立刻点头赞同,并命令通讯参谋向军委会发报。
在等待回电的这段时间里,汤恩伯询问南阳大轰炸的具体细节,张刚将自己了解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一想到莫凡吃瘪的样子,汤恩伯就心情舒畅。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军委会回电了。
从通讯参谋的脸色上就能看得出来,军委会并没有给予好消息。
“昨天军统局的戴局长亲自和莫凡谈话,明确地传达了领袖的意思。”通讯参谋说道:
“但是后者完全拒绝执行领袖的命令,并且还出言威胁。
军委会一时半会儿也奈何不了莫凡。
军委会让我们继续留在郑州,坚持到底,领袖不会放弃我们第31集团军。
同时命令我们不可轻易和第1集团军发生冲突,不能给人借口。”
情绪才刚刚好起来,军委会又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汤恩伯的表情有几秒钟的呆滞,简直不敢相信军委会在和莫凡的斗争中竟然处于被动。
在他呆愣的这几秒钟时间里,司令部的电话响了。
参谋人员接起电话后表情一点点的变得难看。
挂断电话之后他犹犹豫豫地向总司令报告。
“第十三军和第九十八军的前线部队报告,就在刚才,两个军各有一个营的官兵放下了武器装备,直接跑到了新一军的阵地上。
被这两个营的人所影响,前线部队零散的逃兵越来越多。”
98军军长张刚猛地回过头来,一脸不可置信。
他来的时候部队还好好的,怎么这小半天的时间就出现了一个营的逃兵。
或许是愤怒到了极点,汤恩伯反倒平静下来,没有歇斯底里。
“部队的情况究竟如何?”
汤恩伯坐下后有气无力的问道:
“粮食还能坚持几天?”
第九十二军军长李仙洲轻轻吞咽了一口口水,站出来回答道:
“司令,部队的情况非常严重。
这些天各团各营都有零散的逃兵,如果将这些逃兵加在一起,数量肯定超过了2000。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粮食已经见底了,从明天开始再没有粮食的话,弟兄们就得啃树皮。
新一师和新二师步步紧逼,而我们没有粮食,军心动荡,再这样下去,也许用不了一个星期的时间,部队就会崩溃。”
“怎么会恶化得这么快?”汤恩伯瘫在椅子上。
李仙洲继续说道:
“城内的老百姓走得一干二净,郑州城原本的存粮根本就不够我们这数万人消耗。
从昨天开始,部队里就有流言蜚语了。
大概意思是说当官的不愁吃不愁穿,还随时可以离开郑州,只有普通士兵最艰难,不仅饿肚子,还要面对生死的威胁。
同时也有士兵在传言,第一集团军军饷充足、武器装备精良,加入第1集团军之后家人的生活都能够得到保障等等。
军心已经完全动荡,今日只有两个营跑到对面,也许等到明天就有两个团了。”
汤恩伯不敢把老百姓扣留下来做人质,那样会直接给新一师和新二师开战的借口。
现在城里只有31集团军的士兵,他们把能吃的东西都吃了个干净。
传言也并非完全是假的,在军委会无能为力的情况下,汤恩伯也想着保全自己的小命。
他摊着身体思考了一分多钟的时间,最后咬牙说道:
“如今南阳正在遭受日本人的大轰炸,莫凡可能没有耐心继续和我们耗下去,随时可能动手。
为了让弟兄们少受些苦,也为了不死人,你们派人主动与新一师新二师联络,看看对方有什么条件。”
张刚和李仙洲对视一眼,郑重的点头。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