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那棵门前的小树还在,小五子知道树下还埋着他送给大龙的手枪呢,他去将土扒开,发现除了那把枪,竟还有不少钱,他知道,这是当初他给大龙的安家费,大龙没舍得花,或者是梅子没让他花,而是与枪一起埋在了这里。
那支枪是一把花口撸子,只剩两发子弹了,当年大龙是用油布裹着埋下去的,所以没有任何锈迹,看样子,大龙也再没打开过。
小五子收拾了一下心情,带着小凤仙回了大车店,小凤仙这一路也在沉默着,不过却紧紧握着小五子拉她的手。
几个人到了红石砬子,却没有进镇里,因为那里有日本人的林场日本人的伐木公司。他们虽然都穿着伪军服装,但尽量还是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山里的秋天,清晨已有露珠挂在木叶草尖上了,小五子领小凤仙给两个爹磕完头,就在这秀美的山水间给兄弟们讲他这两个爹的故事,他亲爹的事一大部分都是听六大爷给他讲的,可殿臣的事他可是都记得呢,那是个铁骨铮铮的好汉,虽然名声不显,但绝对是抵抗侵略者的大英雄。
在小五子心目中,亲爹是没有印象的,而那个打他骂他,教育他爱护他的殿臣才是父亲的完美形象。
吴鸣也感慨地打开了话匣子,他从小也是父母早亡,是他当猎户的爷爷将他带大的,所以他从小就会打枪,可他爷爷却是因为交不起苛捐杂税被人抓起来冤死在狱中的,而那时还是张大帅的北洋军阀当政时代呢。
所以他对当官的十分痛恨,他认为,这世道,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
一行人就在山里继续向东,前面不远就是夹皮沟金矿了,当年杨司令曾经带兵打过金矿,但现在,金矿依然在日本鬼子手里,采来的黄金都被鬼子掠夺去了。
小五子如果带着他的全部队伍,他就敢去打一打金矿,可现在加上小凤仙也才五个人,实在是兵力相差悬殊,盲目打这仗是找死,所以小五子并没往那边走,而是在山间绕了过去。
可是你不找事,事找你,本来他们已经绕过了夹皮沟,就快到二道河子了,小五子对这一带十分熟悉,他几乎就是在这一带的山里长大的,知道哪条路会通向哪里。
前面探路的吴鸣回来说山路上有人过来了,人不多,一挂双马的马车,有大概五六个人,两个日本兵,三个伪军,一个赶车的,看穿着像是老百姓。
这里可是大山沟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这伙人也不知道是干啥的,总之是命不好,小五子他们最近心情都不太好,这帮家伙是撞枪口上了。
众人散开,都下了马,将马赶进一个山沟子里,让小凤仙看着,本来小凤仙也想上战场的,被小五子给训了两句,这才撅着嘴牵马走了。她也知道小五子这是心疼她爱护她。
小五子有点大男子主义,认为打仗是爷们的事,有男人在,就不应该让女人上战场。
他们都带着大枪呢,而且全是好枪手,这里面最弱的是小猪,不过人家也是山里人家出来的,也从小就玩过枪的。
他们早已分工明确,由小五子和吴鸣打那两个日本人,王猛和小猪负责那三个伪军。
王猛的枪是大八粒快枪,而小猪的是德国冲锋枪,火力充足。
小五子比较喜欢毛瑟步枪,这枪在各个方面都没有短板,性能稳定,可靠。而吴鸣则是用惯了俄国的水连珠,用着顺手,给啥枪都不换。
这个时候已经是临近黄昏了,那伙人自东向西而来,小五子他们几乎都是顺着光线的,所以这场仗十分好打。
马蹄声响起,由远及近,车上的人都在昏昏欲睡,就连赶车的车老板子也要睡着了,鞭子是抱在怀里的。
小五子和吴鸣在山路的两旁,都靠着一棵大树,马车已经进入射程之内了,他们却都没开枪,他们在等待这些人走得更近些,为王猛和小猪射击创造方便条件。
当马车都近得能看清楚车上人的眉毛胡子了,“砰砰!”两声枪响紧挨着,马车上背靠着背坐着闭着眼睛的日本兵全都是太阳穴中枪,子弹从他们脑袋的另一面穿出,开了个大洞,鲜血和着脑浆随着子弹喷了出来,将他们身后的两个伪军的脸上涂上了红白两色的液体。
两个日本兵倒是一声没吭倒下了,他们身后的糊了一脸血液和脑浆的伪军却吓坏了,发出了狼嚎一般的叫声。
“砰!”第三声枪响,跟车老板子一起坐在车辕上的伪军也被打中了额头,一个跟头翻下了马车。
“哒哒哒!”一梭子冲锋枪子弹飞出,把那两个惊声尖叫的伪军给打得没了声音。
四个人开枪都有意地避开了赶车的人,因为看衣服他不是鬼子也不是伪军,而是老百姓。
小猪离得最近,而且他没把握刚才那一梭子弹是否干掉了那两个伪军,所以他端着枪猫腰冲了过去。
车后面那两个伪军果然有一个虽然中枪了但没打到要害部位,这时正在咬牙端起他的大枪,想要还击,小猪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哒哒哒,砰砰!”小猪的枪几乎与小五子和吴鸣的枪一起响的,那个倒霉的家伙身上脑袋上连连中枪,差点被打碎乎了。
这个车老板子还是挺有眼色的,一眨眼的工夫,他车上的不管是皇军还是满洲**都死了,只有他还活着,再蠢也知道是咋回事了,立刻勒住了马车,乖乖的等着开枪的人过来。但他也知道,自己的小命就在人家手里,稍微有一点异常的动作,小命就没了,所以他很配合地举高了双手。
小猪先到了地方,挨着个的看了看那五具尸体,发现队长和吴鸣王猛全都是打的敌人脑袋,这都是对自己的枪法极度自信的人。
这几个倒霉的家伙不可能有活着的了,小猪也就转头看向那个唯一的活人。
赶车人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在那吓得战战兢兢的,、高举的双手都抖得像风中的树叶。
小猪怎么看怎么感觉这人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但应该是很久远的事了。
小猪让他放下胳膊,问他:“您是不是金老三?阴阳先生?”
那个人一愣,从脸上挤出一点苦涩的笑容,回答道:“我是有这么个外号,会给人看点事。”
小猪说:“您还记得我吗?”金老三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下他,摇了摇头说:“不敢认了,你认识我?你是谁家孩子?”
小猪说:“我是朱家屯的小祥子,没爹没娘的那个小要饭的。当时您经常去九老爷家,我经常去混点吃的。”
金老三点了点头,他其实还是没想起来,但这事情是有的。
金老三不姓金,跟小猪是本家,也姓朱,他们说的九老爷就是朱家屯的大地主,是他们朱家家主。
金老三是阴阳先生,会给人看风水找墓穴,但他还有个最大的能耐,他会看矿脉,这一带据说老韩家当政时,地下有一头大金牛,这矿脉就是金老三他师父的师父给看出来的。
这时小五子他们已经都过来了,将鬼子和伪军的尸体搜刮了个干净,然后全都扔进路旁的山沟里去了,过不了几天,那些山猫野兽就会将他们吃得只剩骨头了。
小五子看小猪认识这人,这就能证明他确实是老百姓了,本来还有的一丝怀疑被打消了。
小猪说:“这是我本家三叔,是个阴阳先生。”
小五子问金老三:“你是被这些鬼子抓来的?”
金老三说:“他们说是请我来看看矿脉,哪特么有这么请人的?用大枪给押上车,还得让我自己赶车。”
金老三这时应该是想起来小猪是谁了,对他说:“你要回朱家屯吗?九叔没了,去年还是我去给他看的坟茔地呢,家产都被大少爷二少爷给带走了,说是去敦化了。我都有一阵子没再回那个屯子了。”
小猪在那愣了半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不回去了,九老爷没了那个屯子就再也没有惦记的人了,三叔,您现在住在哪?我送您回去。”
小五子去把小凤仙接了回来,将马匹都牵了过来,本来他们是想往东进入敦化境内先去跟小猪回趟朱家屯,让他也看看家乡,可看现在这种情况,不用去了,他们就可以在山里直接往东北方向走,直接奔威虎岭。
金老三对小猪说:“你三叔现在是无家可归了,房子临走的时候被这些该死的家伙给烧了,不行你们别管我了,你们走吧?”
小猪看了一眼小五子,小五子点了点头,小猪就跟金老三说:“三叔,要不,您跟我们走吧?我们是杀鬼子的八路军,在热河一带兵强马壮的,别的我不敢保证,给您找个有吃有喝养老的地方是没问题的。”
金老三也没啥好主意,于是就赶着这大马车加入了小五子他们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