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虽然两人趁手雷爆炸,敌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去的时候冲出了大门,可是没跑多远就被后面的人发现了,因为马路上有路灯,人在街道上跑动很难不被发现。
砰砰砰的枪声大作,原来向旅馆里开枪的也改变了射击方向。
黑夜中子弹划成一条条的亮线嗖嗖的从他们身边掠过。
小五子一把将李大姐推进一个墙角,这是个青砖砌的围墙,有个门楼子,刚好能藏下一个人。
而小五子自己已经卧倒在了地上,他又掏出个手雷,这已经是他最后一个手雷了。
小五子没有掷出去,因为趴在地上胳膊抡不起来,他拔了销子后放在地上,侧卧着一脚踢了出去。
虽然没有手扔的准,但大概方向不差,手雷沿着街道飞速滚了过去。
“轰!”当手雷再次爆炸时,小五子已经爬起来了。
他到了那个墙角对李大姐说:“大姐,顺着街道跑,贴着墙根跑,集合点汇合。”
李大姐也没再废话,沿着墙根跑向远方,她知道,小五子要舍命给她堵住追兵,为了让她突围出去,已经顾不得个人安危了。
没时间客套,她知道她能跑出去就是对小五子最大的支持。
当她跑到一个胡同拐了进去时,听到了身后传来“哒哒哒,哒哒哒!”的冲锋枪连发的声音。
小五子躲在一家大户人家门口的门楼子旁,这里有两个上马石,正好用来架枪,打起枪来很舒服。
小五子从刚才对方放枪的频率看,对方应该不超过二十人,两次手雷爆炸至少放倒对方五个,剩下这些人都不敢追了,就只在远处不时地向这个方向开枪。
小五子知道,这枪声爆炸声一响就坏了,会招来大量的日本鬼子,因为这毕竟是天津城啊!心里虽然着急但他还是隔一会还回去一梭子。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李大姐眼神不好但腿脚没问题,这时应该跑远了,小五子抬枪“哒哒哒,哒哒哒。又打出了一梭子,然后起身就跑,他故意跑向了李大姐的相反方向。
没跑多远,后面又响起了枪声,小五子几乎是下意识地在奔跑中一猫腰。
一颗子弹从他肩上划过,把他肩上的衣服划开了一条口子,火燎燎的疼,鲜血顺着后背淌了下去。
他不弯腰就会被这颗子弹放倒。
这回他没回头,冲锋枪朝着后面一扣扳机,就是一梭子盲射。也不知道都打哪儿去了,总之能吓唬一下后面的人,使他们不再敢露头。
小五子拐上了一条大马路,前面是条大河,河上有桥,桥头横着一辆汽车,是敞篷的,小五子原来没见过。
车边至少有三个人,都第一时间向他这里开枪,砰砰砰枪声不绝。
小五子停了一下,靠在墙角换上了一个新弹鼓,目测离前方汽车不足二百米,他要冒死冲过去,因为这边人少。
刚才从火光闪动的位置他已经确定了对方的人数和大概位置。
小五子深深地吸了一口这略带咸味的空气,端起枪向前疾冲,一边跑一边有节奏地哒哒哒向前射击。
从小练出来的在极端条件下迅速出枪的功夫这时候就起作用了,小五子在跑动中,三梭子子弹应该放倒了两个人,还有一个趴在汽车后面不敢露头。
小五子继续前冲,离对方已不足五十米了,那个人先是把枪伸出来盲开了两枪才探出头来,刚一露头,哒哒哒,三发子弹有两发打在了他脸上。
小五子冲过来看汽车还着着火呢,一步跳了上去,挂挡,掉头。
当后面的子弹当当当地打在车身上的时候,汽车已经箭一般地射了出去。
李大姐早就跑出去了,她虽然眼镜坏了但头脑非常清醒,拐过几个弯后就不跑了,从兜里掏出个围巾戴在了头上,然后从容地在街上走着,手里紧紧握着那个手雷。街上因为有枪声,人不是很多,但还是有人匆匆行走的。
李大姐下到海河边,雇了一条小船,让船老大划着船逆流而上。
等李大姐到了静海县的联络点时,天已经大亮了,这一宿都没睡好觉,就只在船上迷糊了一会,但她绝对不敢睡过去,几乎是睁着眼睛迷糊了半宿。
当她拖着疲惫的身躯,敲响了联络点的门时,差一点扑在了联络人老孔的身上。
进院第一眼就看见了小五子,在那光着膀子咧嘴微笑着,身后的二牛正在给他包扎伤口。
李大姐上前一把抱住了小五子,她从来都没这么激动过,
抱着小五子哭出了声。
李大姐平复了一下情绪,问老孔交通工具解决了吗?
老孔说有一条船,但人太多坐不开。
小五子说我把汽车开来了,你能弄到汽油吗?我们可以开车回去。
从这里向西是一望无际的华北大平原,有辆汽车要比马车快得多,而且与敌人遭遇了也能第一时间甩脱他们。
老孔说汽油倒是能弄着,但也拉不下这么多人啊!
李大姐当机立断,全体人员分成两组,小五子他们四个保镖加上李大姐和三个被护送的人正好八个人。
汽车拉四个,上船四个,这不就解决了吗?
老孔没吹牛,出去了一会,手里拎着个方形铁皮油桶回来了,一桶二十升,大概够用到开到保定的了。
小五子让二牛开车,拉上孙先生和苏珊,四德子在车上保护,直接上路了。
四德子又发现了自己需要学习的东西,正好在路上得和二牛好好套套近乎。
另外那个洋女人记者苏珊也是会开车的,可以适当的给二牛打打替班。
小五子和余海护着李大姐和洪记者也上了船,从大清河向上游进发。
老孔弄的这条船是条帆船,但小五子会划船会游泳就是不会驾帆船,这帆可不是一般人能玩明白的。
李大姐和余海更不可能会了,两个内陆生内陆长的人你指望着他们会驾帆船?
可有人会,洪记者摘了眼镜,脱了西装,让小五子给他打下手,熟门熟路地扬帆起航。
他这一摘眼镜,小五子的那种熟悉感又来了,但小五子想破脑袋也记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他了。
小五子问他:“洪先生,你是哪里人?我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呢?”
洪先生一边干活一边看了看这几个人,李大姐是上级指定来接头的人,这两个小伙子是抗大学员,还真没外人。
他笑了笑说:“听你口音是东北人吧?咱们是老乡,我老家就是奉天的,哎!好多年没回家了!”洪先生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有些伤感,大概是想家了。
小五子听他说老家是奉天的,脑中如烟花般炸开了,他知道为什么会有熟悉感了,这洪先生像极了白九爷,面貌身材无一不像,眉稍眼角也与白雪有些相似,他大概猜到这是谁了,但既然自称姓洪就肯定是有秘密不能公开,所以小五子没再往下问,只是对他亲切了许多,不再叫洪先生了而是叫洪哥。
船过了文安县境,上次送他们的雁翎队同志在水上接应了他们,这回有专业人士了,小五子和洪哥就能歇上一会了。
不过小五子也基本学会了怎么操帆了。
洪哥说他叫洪子鳞,小五子猜名是真名,姓肯是假的,他肯定是把自己的白姓改了颜色,姓红了。
这时,他俩已经坐上另一条船了,因为那条帆船有点小,六个人坐不开,三人一条船倒是正好。
小五子从腰里抽出了盒子炮递给了洪哥,洪哥一愣,笑着说:“你就不怕我不会用?”
小五子说:“一看你手就知道是用过枪的,这条水路上可能会遇到敌人,你能保护好自己我们不就少分些心吗?”
他没问洪哥的身世,但洪哥可把他问了个仔细,姓啥叫啥家是哪儿的。小五子也没瞒着他,就大概的讲了一下自己的来历,而且还着重说了说自己在奉天给一个姓白的老爷当司机的事。
小五子从他激动地问这问那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没猜错。
然后小五子就看他把脸转了过去,看着远方,手在脸上抹了一下,明显是在擦眼泪。
小五子看着他孤单落寞的背影,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船队进了白洋淀,小五子悬着的心才放下来,这一路也没遭遇敌人。
他们在白洋淀雁翎队的安排下好好休息了一宿,李大姐也熬坏了,也是提心吊胆地过了这一路,只有余海还是生龙活虎的。
雁翎队的大队长请他们吃了一顿全鱼宴,把这白洋淀产的各种鱼都让他们尝了个遍,临走还往马车上送了一大包干鱼。
余海这一路都没有驾驶交通工具的机会,因为开车和驾船他都不会,这赶马车却是很熟练的,于是他抢过了这个活计,他也暗暗发誓一定要学会开车驾船。
小五子坐在车上和洪哥亲切地唠着,两个人在这一路上很快就混熟了,洪哥也十分欣赏这个机灵的小伙子。
李大姐闭着眼睛,背靠着小五子的后背睡着了,她发现这小伙子能给她带来很大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