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很快,他们几人到了院中。
此时的陈仲正拿着桌上的卷宗看着。
“参见大人!”
刑官和地主两个人同时给陈仲跪下了。
老爷子也想跪下,却被王猛扶住。
之后王猛便摇了摇头。
老爷子还是有些惶恐,指着地上那两人说:“他们……”
“不用管他们,他们是他们,你是你。”
恰在这个时候,陈仲也把头抬了起来。
“大人呵……这,怎么回事?”
刑官的脸色变了变。
参见大人的时候,行跪拜礼最是寻常不过的事情了,为何那老头可以不用跪拜,他们跪拜了陈仲却不让他们起来?
地主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觉得陈仲想要在胜川这种地方站稳脚跟,肯定是离不开他们这些富商大亨的,所以他想的是,陈仲一定会以一种十分谦逊的态度对自己。
而且就本事件而言,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一个小小的佃农敢偷他的粮食,在吴青控制泰康郡的时候,这就应该是正常发生的事情。
于是在刑官说完之后,他也就开口了,向陈仲说:“陈大人,我们两个本无措,为何要我们跪下不起?他偷我的东西难道还得理了什么人。”
“若是如此,是不是做贼的人不应该受到惩罚,我们这些为大魏付出的人才应该受到惩罚?”
“你这官,我不跪也罢!”
蹭!
地主毫无敬意地就站了起来。
刑官却吓了一跳。
他赶紧给地主递了个眼色。
疯了么?
陈仲说:“你也起来吧。”
刑官一个愣怔,说实话,他现在不明白陈仲到底几个意思。
他刚刚过来的时候,事实上是觉得他们这次肯定没有事的。
就算陈大人再厉害也是依法办事吧?
他是贪了钱了,但是他已经上交了。
按照昨天陈仲许下的诺言,他们这些官吏只要把贪来的钱交了,就不以此作罚了。
加上他觉得自己审判得合乎法度,自己做的没错。
但他们跪下的时候,陈仲没有急着让他们起来,也没有让那个老爷子跪下,他心里就惶恐了。
可是陈仲这时候又突然让他起来,这到底玩的是哪一出,他就突然有些迷糊了。
王猛则是喊了一声:“没听到吗?陈大人叫你起来。”
刑官这才哦了一声,慌忙起身。
陈仲刑审,向来是要让人心悦诚服的。
他其实已经给地主跟这个刑官定了刑,只不过他要让他们心服口服。
地主黑着脸看着陈仲,看他的模样就好像要看看陈仲到底要耍什么花样一样。
陈仲走下来问:“你们觉得这老爷子偷了两个苞米当受到惩罚对么?”
“那还用说?我大魏历来对贼头不手软,像是吴大人时代,但凡有人敢偷窃,无论多少,便要给这人蒸上一笼屉的黄米糕,令其吃下,再给他一碗冷水,让其服下。”
“这样,窃贼就会痛不欲生,日后将不偷不盗,胜川格外的清明,整个胜川城都难见一窃贼。”
地主一边朝着一个方向拱手,一边说当初吴青在这里何等的好。
这话当然就是在暗讽陈仲违法乱纪,不守规矩了。
在胜川城,这些地主虽然没有官权,但是他们是整个胜川城运作的体系支柱,所以这些地主们都格外的狂妄。
如果是吴青在,他们还会怕,因为吴青毕竟在胜川城乃至整个泰康郡都有根基。
而陈仲呢?
他不过是一个刚刚上来的官吏。
是……
这几天他陈仲做的事情确实是非常亮眼,让百姓们对他刮目相看,可那又能怎么样?
他陈仲没有根基,在他们这些地主眼里,就是随时可以把玩拿捏的傀儡而已。
他才不怕。
刑官自然也不想担责,不想受罚,所以这个时候他能做的,就是跟着地主说话。
虽然他不能提及吴青,可也是开口道:“大人,王地主说得没错,对待贼人,就当以严酷刑法镇之……否则人人学,人人做,那胜川城岂不是乱套了?”
佃农老爷子气得颤抖,就要开口说话。
但王猛拦住了他:“听陈大人说,陈大人会给你一个公道。”
佃农老爷子这才强忍着心中的不忿,别过了头去。
陈仲看着地主和刑官两个人在嘟嘟囔地说着,忍俊不禁地笑了,问:“说完了?”
王地主冷哼一声:“说完又如何,不说完又如何?陈大人,您莫不是要定我的罪?莫不是要杀我?”
陈仲轻轻叩案,说道:“好,你既然这么说,那我也就以你的方式驳斥你,如何?”
“随你的意思,我倒是想听听,陈大人你在这事情上的看法。”
陈仲轻轻点头说:“好,那你们刚刚说吴青时代没有小偷,对么?那我问你们,大街上何以这么多流民?”
“流民乃是草民,草民之人,何须在乎啊?大人,您这驳斥未免太过了些。”
地主冷笑着把头别了过去:“您要用这等话说,我还是不服。”
陈仲接着道:“莫慌,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
地主一拱手:“好吧,那老夫洗耳恭听了,我倒想看看陈大人还有何等说辞。”
陈仲说:“按照大魏律令,偷盗者当处以极刑,但法令中好像还有一条规则,你们没有提到,雇主当以约定报酬给佃农,所付钱粮不得参加。”
“然而我查了你的账目,老爷子每月本应得到的是舂好的谷米五十斤,带稻壳的米,三十斤,一共八十斤,另外加油肉十斤,每年做八个月的工,可对?”
地主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刚刚嚣张的态度瞬间有些变了。
他的声音也有些不对了,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是有这么回事。”
陈仲接着说:“但你所给的粮食却是五十斤未曾舂好的糟米,这些米根本不能吃,只能喂畜生,这已经违反了大魏律令了,你可知道这是何等罪行?”
地主咬紧牙没有说话。
陈仲道:“割舌!发配边疆,两刑并罚动么?”
被陈仲这么一说,地主的面色一片惨白。
陈仲继续说:“别急,还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