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一声响,场间顿时乱了起来,香主的脸上愤慨、担忧、焦急,表情不一而足,赵书僧抬手压了压:“诸位,此乃整个计划之关窍,听我详细讲来。赤门连遭重创,此时已如惊弓之鸟,亟待找出幕后主使...”
“那还用说,若将对方发现是我们干的,白龙会覆灭近在眼前!”刘万年慌乱之下口不择言,他对自身的实力还是有认知的。
赵书僧脸色一沉:“可他们随后便会发现这幕后主使正是官府,凤鸣茶楼发生的事情很快会传到他们耳中,到那时他们还会怀疑我们吗?”
“这...”
赵书僧神色激昂,焕发出年轻时的风采:“眼下鹰爪子就要集合人马冲击赤门总舵,大战一触即发,赤门遭受重创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白龙会重振雄威之势近在眼前,各堂厉兵秣马,严阵以待,只待鹰爪子与赤门一战后立即收拾残局,务必将赤门斩草除根!”
各香主被他情绪感染,兴奋地齐齐站起:“谨遵大龙头吩咐!”
赵书僧挥挥手:“下去准备吧!”
望着各香主兴奋离去的背影,赵书僧虚脱般跌坐回椅中,双手微微颤抖,他将两手缩在袖中靠向椅背,忽地轻声道:“你发现了什么?”
空阔的德义堂中还有一人垂手站着,那是全贵,他拱手道:“并无任何发现。”顿了顿鼓起勇气道:“二龙头对白龙会忠心耿耿,绝不会有贰心。”
赵书僧摇了摇头,他懒得向全贵解释:“继续盯着,但有异常随时禀报于我。”
全贵低头应了声是,悄悄退了出去。
曹家,段西峰贴在燕子隆起的腹部安静地倾听着,燕子则抚摸着他的头发,轻声道:“想好孩子的名字了吗?”
“惜福。”段西峰回答得很快。
“惜福。”燕子重复道,段西峰问道:“不喜欢?”
燕子摸着他的耳垂:“只要是你起的我都喜欢。”她的手轻轻拍了拍肚子:“听到了吗小家伙,你叫惜福。”
段西峰的耳朵中传来燕子有力的脉动,那声音让他感觉自己很幸福,事实上只要燕子在身边他就会有这样的感觉。
脚步声从身后响起,曹湛端着一个木盆走了过来,段西峰站起身从他手中接过木盆放在脚边,将手巾在木盆中打湿,擦了擦燕子的脸,左手伸入怀中抽出一个信瓤递给曹湛:“燕子姑姑来信了。”
“哦?”曹湛接过信。
“姑姑说什么了?”燕子的脸上有些雀跃,她打小就与姑姑亲近。
曹湛将信递给了她,表情带着一丝疑惑:“你姑姑信中说她前几个月忽感身体不适,到现在仍下不了床,对你和孩子甚是想念,想要让咱们一家回通州一趟。”
燕子眉毛立了起来,就要从椅中站起来,段西峰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稍安勿躁,姑姑既然还能写信,证明她的伤情并不如何严重,你可别自己吓自己。”
“那怎么办?”燕子问道,她是想回去的。
曹湛道:“你能行吗?”他指的是燕子的肚子。
燕子将头一扬:“还有几个月才能临盆呢,我又不是娇气女子。”
曹湛道:“好,那咱爷俩走一趟。”
段西峰露出失望的表情:“对不住,辛苦你俩了。”
燕子在他肩头一拍:“客气什么,都是兄弟。”
段西峰眼睛猛地一突,曹湛气得哼了一声转头就走,燕子吐了吐舌头,在段西峰的脸颊下亲了一口,然后哈哈大笑:“大兄弟,愿意和我生个孩子吗?”
“已经有了,叫惜福。”段西峰气得站起身,注视着妻子,他的表情变得柔和,捏了捏她的鼻子:“路上小心,咱们很快便能见面。”
顺天府衙,捕快沉默而快速地收拾着装备,值房外已站着数十名捕快在等候,不停地有已装备齐整的捕快从值房中跑出,迅速汇入到队伍中,气氛紧张而肃穆。
庞韬匆匆忙忙地从院外跑了进来,李清将公服递给他:“安置妥当了?”
“嗯,杨大劳送回了家,那厮酒瘾极大,一到家便要酒喝,我这衣服上全是酒气。”他撇了撇嘴,看着一旁呆呆坐立的谷雨:“小谷怎么了?”
李清道:“从凤鸣茶楼回来便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庞韬打趣道:“莫非大战在即,吓得不成?”
“不像,”李清却摇了摇头,随即捂着鼻子:“嚯,味够大的!”
庞韬促狭心起,将脱下的那件沾满酒气丢向李清,李清侧身避让。
谷雨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那种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他的思绪从醉仙楼开始,与对方的殊死一战,直至从楼上跌下,意外获知杨大劳的行踪,随后从他嘴中得知银钩赌坊,马不停蹄去往赌坊,杨大劳不负所托认出了昔日的同事陈九成,随后又是一番恶战,从陈九成嘴中知道了凤鸣茶楼,巧合的是杨大劳所在的醉仙楼的掌柜也时常去凤鸣茶楼,这才逼问出幕后主使。
顺利,出乎意料的顺利。
即便在耽误了那么多时间之后也能顺利地找到杨大劳,而没有被对方抢先灭口。
顺利地在赌坊中找到陈九成这张相熟的面孔,而前几日还在狱中铁骨铮铮抵死不从的贼人却能顺利地吐露出掌柜的行踪。
之前一路狂奔只想找到最终的幕后主使,根本无暇思考,可现在头脑静下来时一个个疑点开始从脑海中迸现,他不知道是真的别有隐情还是自己过度怀疑,这种悬在半空的感觉让他很难受。
后背处蓦地传来一阵刺痛,谷雨嘶了一声下意识地挺了挺腰,随即眼前一黑被衣服兜住了脑袋。
庞韬和李清吓了一跳,齐齐跑到谷雨面前,将他头上的衣服扯掉,歉意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们哥俩闹着玩呢。”
谷雨呲了呲牙:“没事,就是味太大了,你喝酒了?”
“非也非也,”庞韬连忙解释:“还不是杨大劳那厮,嗜酒成性,他那家中酒气熏天,我才呆了一小会便惹得一身味回来。”
“哈!”谷雨也笑了出来,忽然心中一动,笑容迅速在脸上收敛。
“怎么了?”庞韬见他神色不对,关切道。
谷雨正想要说什么,忽然值房外传来一声喊:“院中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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