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另一人是谁,徐世绩先给李善道卖了个关子。
到了城外,翟让等所带的瓦岗主力,自在城外择地筑营。
李善道把县衙让给了翟让等,请翟让等进到城中,在县衙后院安置下来,且作些休息后,李善道又出城,回到自家部中,这才知道了徐世绩给他带来的另一人是谁。
徐世绩已派吏卒把给李善道带来的这几人都送到了李善道的部中。
数人在帐外迎候他。
当头者,年三十余,和李善道相貌颇似,是他的兄长李善仁。李善仁的左边靠后,站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人,是李善仁、李善道兄弟的族子李良。李善仁的右边,站着一个四五十岁的老者,这老者身后又站着一老一少两各妇人,李善道俱是认得,这三人分明王娇娇一家三口。
却徐世绩所说的“不止你阿兄,还有一人”,原来这人,说的是王娇娇!
李良、王娇娇一家三口,纷纷向李善道行礼。
李善道叫李良起来,慌忙到王娇娇的父亲王行德前头,把他扶起,说道:“王翁,小子怎敢受你的礼?”
说着话,他眼神掠过王娇娇的父亲,落在了后头的王娇娇身上。
王娇娇正万福行礼,下蹲着身,低着头,鬟髻如云,插着步摇之饰,瞧不到她的神色,见其着鹅黄色的裙衫,脖颈纤细,白皙细腻,约略有脂粉香气从她身上传来,飘入了李善道的鼻中,——她显是精心打扮过的,只也不知,这份打扮,是她自愿的,还是被她的父母要求的?
李善道移开视线,松开王行德的手,又请了王娇娇的母亲和王娇娇起身。
王行德说道:“若无二郎,我家早家破人亡,满门皆死,二郎活命之恩,老朽不知何以为报!”
“王翁,咱们是啥关系?这等见外话,休得再说!唯是王翁,你们怎么来了?”
王行德看向了李善仁。
李善仁说道:“阿奴,你近来都在荥阳,咱郡的事,你可能有所不知。这些时日,咱郡中已经乱成麻了!不仅周头领等的部曲,抄掠诸县;各县的无赖、恶少年之属,也都成群结队,四下抢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咱县中、咱郡中,委实是待不成了!所以王翁前来投你。”
瓦岗义军下山以后,虽在东郡没有多停留,可也先后打下了几个县,打破了东郡之前尚能勉强维持的治安局面,於今的东郡,早已乱成一片。周文举等大小盗伙驰骋肆虐,各县的豪强、轻侠、无赖等也有很多趁机聚众,掳掠士民,东郡已然是沦为贼域。莫说再把治安勉强维持了,郡县长吏,有的甚至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了,最多只能龟缩县衙,守住个小小的内城。
大破然后才能大立,每当鼎革之际,总是大破坏之时。
东郡今日的局面,既不在李善道的料中,也在李善道的料中。
说在他的料中,瓦岗这一下山,攻城略地,肯定会对东郡造成巨大的影响;说不在他的料中,但他亦确实是没有想到,东郡的局面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演变到这么恶劣的程度。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却也不知,东郡这一场因瓦岗下山而产生的盗贼纵肆,生灵涂炭,会有多少无辜的百姓因是而死!李善道顿时恻然,可对这些,他实亦是没有办法。
王行德悄悄窥视李善道,说道:“二郎,县里、郡中,现下是盗贼横行。大郎说的是啊,委实是待不成了。所以,老朽贸贸然的,只好前来投奔二郎,尚敢望二郎念在你我两家旧日的情分,肯愿收留老朽一家。二郎大恩,老朽一家必寸草衔结,报以来日。”
“王翁,这样的客气话,无须再说!既然你信得过我,不嫌我粗鄙,携家前来投我,没别的话说,有我李善道一日,就一定保得你家安安全全,太太平平。只不过现在军中,不比王翁你们在家时,有些时候、有些地方,可能会得要吃点苦了。”李善道摸着短髭,爽快地说道。
尽管退婚的是李善道,而且上次瓦岗义军打卫南时,李善道待他一家很不错,可今次前来投奔,李善道会否愿收留他一家三口?王行德其实也没有把握。毕竟,李善道已“非昔时可比”,瓦岗义军居然打败了张须陀,张须陀且还死在了这一战中,这已经够令人吃惊的了,更并别说,听说李善道且在这一战中,还立下了极大的功劳,是瓦岗之所以可以得胜的大功臣。
现得了李善道的痛快承诺,王行德放下了提着的心。
他忙露出笑容,恭谨地说道:“但能活命,吃点苦算得甚么?老朽能吃苦!”
“王翁能吃苦,就是不知?”
王行德顺着李善道的视线,回头看了眼他妻子和王娇娇,说道:“她俩也能吃得苦!”
李善道笑道:“好,好,那就好!”沉吟了下,吩咐王宣德,说道,“安排人手,你亲自看着,在老营里搭两个帐篷。选好的帐篷搭;需要的家具陈设,一一都给配齐;……脂粉、好衣裙之类,若有,也找些来。再从老营的人里,选两三个老实本分的男女,叫到帐中听候差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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