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中,过往的回忆似电影落幕般逐渐隐没。
袁嘉禾说,“黛黛,我和宁宁去那边的挂画摊子看看,这地方你熟,你自己慢慢转啊!”
“嗯。”青黛心里又闷又乱,老小区与五年前相比区别不大,她没犹豫,按直觉往一个方向走。
月光稀薄,小区内的一草一木只勾勒出模糊轮廓。青黛的步伐落下,头顶骤然亮起一盏灯,没走几步,前面又亮起另一盏。
声控灯宛若做了一场无声接力,将青黛带回了她和骆西楼曾经的家。
六栋二单元501。
一间坐北朝南的小房子。
曾经进楼的大门如今换上了电子锁,关得严严实实。青黛扒着玻璃小窗往里瞧了一眼,除了黑黢黢的楼道,只能看见近门处的邮箱。
上面好像贴着物业电话,青黛眯起眼睛,脸越贴越近,距离生锈的铁门只剩下几公分…
忽然,身后带热度的手掌捂住了青黛额头,替她隔绝了落灰的铁门。
青黛立马回头,见到是骆西楼,她退远两步,“你跟来干什么?”
骆西楼放下手,越过她摁了密码。
滴滴两声,大门自动向外弹开。
骆西楼又抬手挡住,“这里监控坏了。”
怕青黛抗拒他的靠近,也为青黛留足空间,骆西楼道,“我不进屋,只陪你上楼。”
记得大门密码,还知道这栋楼监控坏了…骆西楼难道还租着这套房子?
青黛打开手机手电筒往楼道内一照,收手那瞬晃过骆西楼的脸,“前夫做到你这份上,也算尽职尽责。”
刹那的强光下,骆西楼的目光没有畏惧和退缩,光与影掠过他立体分明的五官,竟然有几分从前不受约束的放纵。
貌似是某个词接二连三地挑衅他的神经,又或许在青黛面前,他一直是从前的骆西楼。他直视青黛,“我还可以更尽责。”
骆西楼展开双臂,烟灰色大衣在朦胧月色下衬得他更加柔和,“这里没有电梯。需要我抱你上去吗?”
“叮——任务达成进度20%”
青黛剜了他一眼,迈入居民楼,“不敢劳烦骆总金贵的手。”
骆西楼盯着自己的手掌,慢慢合上。
金贵吗?
明明从前都用这双手抱着她回家。
昏黄的楼道灯亮起,洒落斑驳墙面,像定格在旧时的老相片。骆西楼仰头看快步往上走的青黛,好像下一秒她就会转身牵起他的手,说,“西楼。”
可是没有。
她走得快,楼道声控灯重新暗下去。骆西楼哑笑一声,笑自己痴心妄想。
青黛一口气爬了六楼,等真正站在501时,她发现这里看起来最整洁干净,连门口花盆的位置都没有变。
她蹲下身拨动“大富”和“大贵”的叶子,两盆被她赐名的招财树。
骆西楼缓步迈上阶梯,“前段时间物业联系搬家,所以房间里打扫过。你可以进去。”
他弯腰将钥匙放在青黛脚边,“我在这里等你。”
“辛苦骆总,有心了。”青黛拿起钥匙开门,礼貌道谢,然后把人晾在门外。
两室一厅的布局没变,阳台眼熟的手作风铃随风摇曳,沙发上她爱裹的毯子也方方正正地叠着,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了片刻。
青黛笑了一下。
29岁的纪青黛可能看不出来,24岁的她难道还看不出来?
这间屋子里的一切,有心维持了原状。
青黛径直走进卧室,一坐上床板,木床就发出了熟悉的吱呀声。她顺手扶起床头柜上反扣的相框。
她和骆西楼的婚纱照映入眼帘。
那不是一张正统的婚纱照,背景就在小区楼下。她穿了件白色长裙,笑靥如花地将白纱举过头顶。年轻的骆西楼则穿了件纯黑西装,一手替青黛撑开头纱,一手搂过她的腰。
两人贴的极近,青黛的腰几乎嵌入骆西楼的怀里,视线也热烈地交缠在一起。
他们身后是周遥宁手动撒的玫瑰花瓣,照片定格时,还有袁嘉禾气急败坏的叫喊,“三二一,新郎请看镜头!不要再盯着你美丽的新娘了!”
……
青黛将相框立在木柜上,打开抽屉,一叠叠相片最底下压着一张手写的便签。
凌乱的折痕如今只剩下浅淡的细纹,后来不知道被保留纸片的人抚摸过多少次。
“钥匙还你。这里我不会再回来了。你放心住。——纪青黛。”
她再也忍不下去。
青黛当两人是漫长的冷战,没想到29岁的自己和骆西楼是真打算老死不相往来了?
门外,骆西楼半跪在“大富”和“大贵”面前,出神地盯着两盆招财树。
突然,青黛推开门,她面色很冷,“骆西楼,进来。”
骆西楼一愣。
青黛没给他犹豫的时间,转身往里走,“你不跟过来,我们这辈子也别再见面了。”
两人无比熟悉对方,他明白青黛话里的意思。
骆西楼一下攥紧手指,口袋里的婚戒此刻重于千钧,狠狠地压下了他的膝盖。
这不是一个轻易的决定。
他曾无数次告诫自己,如果他们最后都会走到同一个结局,为什么要再让青黛痛苦一次。
所以这五年内,他不绝给自己留半点旧情复燃的自私幻想。
他从来不敢接近青黛。
他也知道青黛在躲着自己。
可在今天,青黛仿佛拿回了命运的主动权,生硬地掰正了婚戒上本该交错的行星轨道。
“叮——任务达成进度40%”
骆西楼平缓呼吸,再抬眼时,他毫不犹豫地起身,迈入了这间五年内回来过无数次的小屋。
卧室内,青黛坐在床边,冷静地如同和他对桌谈着上千万的合作,开门见山,“我们为什么会离婚?”
“我想听你的答案,骆西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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