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行。敢不敢比?”
“来啊。”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想怎么个比法,但叶行有自信至少不会输得太惨。
女帝登基不过五年,之后的事情叶行不太清楚。
但女帝登基之前的事情,经过这几天不断地研究,叶行现在可以说是烂熟于心!
实在不行还可以找李萱萱场外支援,叶行一点都不带怕的。
“走,去开放区。”
“开放区”是图书馆专门设立的,能给读书疲累之人转换心情的地方。这里四面都是隔音玻璃,可以畅所欲言高谈阔论。
叶行也是第一次知道有这么个地方,更别说看见他们进来时,原本正在激烈辩论的众人,竟然是诡异地逐渐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是聚焦在了推门而入的眼镜男和叶行的身上。
“看,又一个不知死活的。”
“估计又是民科,找沈清碰瓷来了。”
“看他怎么被驳斥得体无完肤吧。”
看来眼镜男在这里很有名?叶行漫无边际地想。
“你说你了解大庆是吧?”名叫沈清的眼镜男冷笑着,从口袋里甩出一张纸,“来,把这句话翻译一下?”
叶行接过,草草看了一眼:“金、墨、容、贞、战、广、闻。这都不是连贯的,你让我现场造句吗?”
“有点本事。”沈清嘴边的冷笑收敛了些。
“换我了吧?庆历五年夏,女状元李萱萱用什么计策打败匈奴?”
“傻逼。”沈清嗤笑一声,根本没有把叶行放在眼里,“根据宋代文献的记载,庆历五年对阵匈奴,大庆那边可是完败……”
“他们赢了。”叶行笃定道。
“你说赢就赢啊?”沈清有些乐,“证据呢?”
“庆历五年夏,大庆军将匈奴围于狭长山谷,以火攻之,大获全胜,围杀匈奴四千余,活捉三人。庆军在收缩包围圈时,被匈奴策马袭击,死伤三十九人。”
“出自哪里?”
“南朝有史书记载,庆军大破匈奴,创下佳话,可惜具体破敌时间已不可考……”
“我是问你,”沈清忍不住打断了叶行的话,“你那以火攻之,大获全胜,围杀匈奴四千余,活捉三人,死伤三十九人,这么明确的数字,是从哪里得来的?”
哪里得来的?大庆本土住民亲口告诉我的你信不?
叶行原本想说,却又害怕坛子的秘密暴露。
算了,不必为了一时之争……
而另一边的沈清,只感觉胜券在握!
作为全国研究大庆王朝的佼佼者,他当然看过叶行所说那段明代的史书……但他也知道,就算把全国的史书都翻过一遍,最多只能得出“庆军无功而返”和“庆军大破匈奴”这两个结论!
原本他故意给出诱饵,用“完败”一词激叶行反击,之后再告诉他“就算暂时击退,后面匈奴还是会卷土重来,只要没有彻底击退匈奴就是完败”,不仅可以显示自己的学识之渊博,还能狠狠地打击这小子的锐气……结果这家伙张口就是一连串他听都没有听说过的数据?
信口胡诌也不是这么个诌法儿啊?
一点史料都不带的?真把论文当小说写呢?
“我……”叶行原本已经放弃了,又不太甘心。
好不容易来一次,结果一无所获。
但继续留在这里,免不得再受这家伙的奚落。
算了,不理他就行了。
我是来看书的,关他什么事啊。
“小朋友的观点很有趣啊。”
正当叶行准备放弃,准备不理他径自出门时,门口处突然冒出一个沉稳的声音。
那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然而在他出现的刹那,就连沈清和被称作诗晴的女子都不约而同地拘谨了些。
“云老。”
“云老师。”
“云教授。”
中年男子简单对其他人点点头,一路走到叶行面前:“能看得出来,你对大庆这个我们至今还不甚明了的朝代很是热爱。”
“不热爱我也不会来到这里了。”被周围拘谨的氛围影响,叶行到底是没好拉下脸,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毕竟在了解大庆王朝历史的时候,总绕不过眼前的这个人。
堪称在这一领域研究最深的历史泰斗之一,云衡,云教授!
“你包里的应该都是你搜集的资料吧,”中年男人指了指叶行背着的双肩包,“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嗯。”也不是什么重要资料,既然对方想看,叶行也没必要藏私,“只是吧,我这其实就跟这位老兄说的一样,没有多少史料支撑的猜想……”
猜想可不会具体到那些数字。
云衡微笑着接过叶行从包里拿出来的那叠纸。
就当是消遣了,偶尔看看这些满怀热爱的孩子,以大庆为背景创造出的猜想,也挺不错的……
看着看着,云衡嘴角的微笑逐渐收敛。
他掏出了眼镜,整张脸几乎是要贴在那些纸上,生怕漏掉了哪怕一个字。
“这都是没有史料支撑的,经不起考究的玩意儿,云老师,您读了也是浪费时间……”沈清在云衡旁边阴阳怪气,语气之中掩饰不住的酸气。
“闭嘴。”云衡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出于好奇,名为诗晴的女子也拿起了一张云衡看过的纸张,试着阅读上面的文字。
一看就停不下来。
对得上……都对得上!
如果把那些扑朔迷离的支线全部剪断,把那些似是而非的论点全部去除,这不过是手写的几段文字,反而是最接近大庆历史的史书!
写出这些的人,就像真的生活在大庆王朝。
那些扑朔迷离的往事,对他而言就像是身边发生的家常。
看完最后一行,云衡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他看向叶行,面带微笑。
“你用丰富的想象力,把大庆王朝的全貌绘了出来。”
“相信我,就算是我,也未必能做得比你更好。”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能待在这一层的,谁不知道这一位在历史学界的地位啊?
能得到他如此评价,那是多少钱也换不来的殊荣!
“他这、这明明就是没有史料支撑的瞎话……”沈清辩解道。
“他所写出的每一段,都可以与真实的史料对应。”云衡没有回答,回答他的是诗晴,“也许只是我们所发掘的史料不够全。我在看他的稿子时,会有这种感觉。”
“小伙子,以后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欢迎给我发邮件。”云衡起身,把墨纸整理好归还给叶行,顺带从自己的上衣里抽出一张名片,“我会很欢迎的。”
“呃……好。”
总感觉不接下这张名片,会被现场的众人打死。叶行无语地看了一眼天花板。
虽说他们也打不过自己。
“云老师,那人写的不过是堆废纸,经不起推敲的,你何必耗费心力……”见云衡要走,沈清急忙跟上去,还不忘说两句叶行的坏话。
“我平时怎么教你的?”谁知话还没说完,就被云衡训斥,“无论什么材料,看完了才有资格下判断!”
“那,他这……是。”
“走吧。”
“嗯。”
见沈清被云衡领走,叶行也是默默松了一口气。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啊,到哪都能碰上无妄之灾……
把关于大庆的猜想重新放回背包里,叶行转头,见那位冷冰冰的女子还站在原地。
“还有什么事吗?”
女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向他伸出了手。
“我叫云诗晴,很高兴认识你。”
说着,她朝叶行笑了一下。
如冬日暖阳,如积雪初融。
“我叫叶行,树叶的叶,行走的行。”
两人的手,轻轻地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