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喜多秀家这个安排看来很合适,但福岛正则忽然冒了出来,有些不悦地问道:“等等,秀家,为何不让我和加藤出阵?若第二番队和第五番队出阵,不止是区区幸州,连开城在内也能一日之间再度拿下!”
福岛正则这话看似口气很大,其实也有前提,开城现在没有明军驻守了,朝鲜军在日军眼里不过土鸡瓦狗,第二番队和第五番队一齐上,一日破之那也着实不算异事。
但宇喜多秀家却答道:“我自登陆朝鲜以来尚未亲自攻占城池,虽说身为总大将未必非得亲立战功,但毕竟我也有破城杀敌之愿。当然,即便如此,我也不会独占此功,这才令各番队抽调兵力合攻幸州。
至于第二番队、第五番队,你们都是众所周知的精锐,因此为防备明军仗着骑兵优势突然袭击,还是请第五番队扼守要道,第二番队防备汉阳,此这两件事比起攻打幸州更为重要。”
这话给足了福岛正则和加藤清正面子,福岛正则虽然居功自负,但有宇喜多秀家这样的态度,倒也愿意就此作罢,同意担任防备明军的任务。当然,这也是因为福岛正则心中其实极为期盼能与明军交战之故。
加藤清正则仍对小西行长语出嘲讽,讥笑道:“小西,你最好祈祷明军不会来救援幸州,否则我们将明军击退之后,你该多惭愧呀,是不是?”
小西行长知道宇喜多秀家虽说是总大将,但其态度或多或少仍是偏向于加藤清正的,因此这次没有多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怒而不语。
此时幸州这边也正为防备日军来袭而做准备,休静大师二弟子处英听闻日军将攻幸州,也领僧兵数百赶来支援。
权栗对处英的到来十分感谢,亲自迎接并表达谢意,道:“听闻日军在京畿道清剿义军及僧兵,我正为此担忧,眼下见师父们无事,实在是老天护佑。”
处英合十谢道:“多谢将军关心,天下僧侣群起响应,佛祖自在心中,怎会被妖邪杀戮殆尽?此次我奉师父之命,特来助将军守卫幸州。”权栗再谢,相请入城。
入城之后,权栗便召集诸将,道:“幸州地处险要,为南北咽喉,事关全局。正因为是此等要害之地,是以日军迟早来攻,如今看来果不其然。诸位,我军必须凭险坚守,日后幸州也可作为光复王京之前线驻地,必能事半功倍。”
部将赵儆面色忧虑,迟疑道:“将军,幸州兵力不到三千,若倭寇大军来攻,如何能守卫幸州?是否可以考虑……请明军援救?”
权栗对于部下中会有此一问早有预料,闻言毫不意外,回答道:“幸州地利在我,此地位于德阳山上,南有汉江,东有昌陵川,而二水之间沼泽密布,只有西北一路可供出入。
我军只要借此狭窄之便善加布置,则倭寇无论兵力再多都难以铺开,只能化作斑斑小股,批次进攻,如此便更利于我军防守了。
尔等切记,弓弩火矢、火箭投石、蒺藜火炮等物都需要再核查一遍是否可用,另外还要再次加固幸州防御工事,挖掘战壕,再多筑两道栅栏砦堡以拖延倭寇进攻。至于援军么……还是可以派人向朝廷请求明军救援的。”
按照权栗的这番话来看,他显然更倾向于自己一方尽力为之,至于明军救援一事,则属于“能来更好,不来也罢”。他这个态度其实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朝廷刚刚和明军闹过别扭,愿不愿意开口找明军求援可难说,明军听到求援又愿不愿意帮忙,那也难说。
不过对于赵儆等权栗部下而言,可以求援一定是比不能求援要强百倍的,因此立刻领命,同时心中祈祷求援一事一切顺利,毕竟在他们看来,能挡住日军的肯定不是自己,只能是明军。
二月十二黎明。天光方破晓,晨雾正氤氲。寒风中,日军便已在幸州外围陆续集结布阵。权栗见日军已至,下令今日不煮稀粥,全军饱餐战时硬饭,决心死战到底。
权栗亲自鼓舞全军,大声道:“将士们,我权栗已五十有五,可说时日无多,虽从军多年提拔为将,却一直尸位素餐,常为此羞愧万分!值此国难之际,能与倭寇一战,保家卫国,已成平生夙愿,但我仍有一个更大的心愿,那便是亲领大军,将倭寇完全驱逐入海!
自倭寇侵我朝鲜以来,残害百姓,掠夺钱粮,占我山河,毁我宗庙。历代先人不得安息,父母妻妾、子女同乡皆流离失所,生死不明!
诸位,今日我等若不奋起反抗,拼死力战,则朝鲜必亡,家国破碎,我们所有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届时更有何颜面于九泉之下面对祖宗亲族、父老乡亲!
诸位且看,倭寇如今就在城外,正在耀武扬威,以为必能将我等赶尽杀绝!众将士,随我诛杀倭寇,誓与幸州共存!”幸州全军将士深受鼓舞,呐喊不止,杀气昂扬。权栗见士气大振,即令各部进入城防位置,等待日军来攻。
此时旭日东升,天光破云,三万日军皆背负各式各色大名战旗,不少武士更是脸挂妖鬼面具,全副武装,齐声呼喝,在将领、头目们的喝令下齐步挺近,杀气充野。朝鲜守军见此阵势,与己方训练时的嘈杂混乱一对比,不免又心生畏惧,甚至胆战心惊。权栗连连鼓舞,亲自稳定军心,好不容易才使全军沉静,只待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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