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务实与三位门生的会晤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因为临时有事被迫中断。这“临时有事”其实不在意料之外,反倒是意料之中——今日廷推阁臣的过程极度顺利,高务实在廷推中以绝对优势击败陪跑的另外两位候选人,在皇帝当场表态同意之下顺利入阁。
陪跑的两位候选人,一位是左都御史沈鲤,另一位是礼部尚书徐学谟。这两位候选人论资历都比高务实老得多,但其实他们都知道这次廷推之所以也列他们在其中,不过是为了给高务实当绿叶,因此二人都没抱任何希望。
徐学谟好歹还出席了廷推,沈鲤则更有意思,他缺席了。这位左都御史不仅没有去送别好友兼同年许国,也没有出席廷推,反而告了病假在家休养,也不知道是身病还是心病。
这样一来,内阁就顺利完成了补齐,而皇帝也极其迅速——甚至称得上神速地立刻通过司礼监下达了圣旨,重新调整了内阁诸位阁臣的头衔。
说是调整,其实就是许国这位次辅去位之后,其余阁臣纷纷前进一步,只有排在许国之前的申时行升无可升,只好加了一级虚衔,由太子太傅晋为太子太师。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他作为首辅,太子太师的虚衔居然刚刚赶上高务实,甚至马上还会比高务实落后一点——因为高务实入阁的同时,虚衔也再次晋升了。
经过圣旨确认,当前的内阁职务与排名便成了以下这般:中极殿大学士首辅申时行、建极殿大学士次辅吴兑、文华殿大学士王家屏、武英殿大学士王锡爵、文渊阁大学士梁梦龙、东阁大学士高务实。
这里高务实相对特殊,因为他在入阁之后,由于皇帝的坚持,其原职户部尚书依旧兼任,也就成了当前阁臣之中唯一一个兼任尚书实职者。这一点在廷推时其实遇到了一点阻力,因为部分大臣认为“查无先例”。
结果皇帝表示,既然当年先帝穆庙时,高先生入阁为首辅之际连吏部尚书都能兼任,那高务实现在兼任一个户部尚书又有何不可?于是力排众议——好吧,其实也不算众议,只是个别质疑——高务实继续兼任户部尚书。
本来廷推会议开到这儿基本上也就完事了,谁知道在接下来顺便商议一下近来朝鲜局势时,却因为一件小事而引发生了挺大一场意外。
事情是这样的:皇帝与众臣谈及朝鲜,顺便谈到辽东局势。本来大家主要是在讨论辽东防务是否存在隐患这一块,谁知道在论及女真各部是否能为入朝作战发挥主动作用时,礼部尚书徐学谟说了一句“叶赫既是高阁老姻亲,自然愿为其效力”。
这话在他口中说出来有些阴阳怪气,结果激怒了小九卿之一的尚宝司卿——也就是高务实的嫡亲二弟、已经过继给高拱的高务观。
很早就说过,尚宝司是个清水衙门,主要职责无非是管理皇帝的各类玺印符章。尚宝司卿真正具备的所谓实权,最重要的一项就是其作为小九卿之一参加一些廷议、廷推,能够在这种会议上提出某人为候选人,或者为其他大臣提出的某位候选人投上一票。
当然,由于尚宝司卿在小九卿中都只是名列最末,其实“提议候选人”这种事都干得极少,通常只有投票权。
然而无论如何,今天的廷推完成后,会议实际上就成了廷议,而皇帝既然没有让哪位大臣离开,也就默认了所有在场众臣都有议政权,那么尚宝司卿高务观当然也有权发言。
徐学谟阴阳怪气高务实与叶赫的联姻,高务观作为亲弟弟自然不能忍,当场就质问道:“依大宗伯所言,姻亲之间无事不可相助,故叶赫因有一女为大司农之妾便是攀附,更会一切听凭大司农吩咐?”
他顿了一顿,冷笑出声:“若果纳妾之亲便已这般,则大宗伯与元辅乃是儿女正室之姻亲,却不知二位之间却是谁攀附谁,谁又肯一切听凭谁的吩咐?”
徐学谟被他这话气得一张老脸胀红如赤,而且还没法反驳。其实这件事大伙都知道,徐学谟上位之前就是靠巴结申时行等心学大佬而跻身派中主流,上位之后更是自觉地位不稳,于是急急忙忙与申时行缔结了姻亲,这才觉得踏实一点。
本来这事大家平时也不怎么提,毕竟文官名流之间的联姻其实很常见。虽说徐学谟的举动看起来太急了一些,有点过于功利,但不管怎么说,到底也是一种“流行”,大家都是文官,也没必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然而徐学谟坏就坏在刚才的阴阳怪气惹恼了高务观。在高务观看来,叶赫嫁女儿给大哥高务实为妾虽然明显有攀附之意,但高务实肯接受却是为了朝廷稳定辽东之大局来考虑的。
在这种情况下你居然还要来阴阳怪气,你是看不出这其中的原因,还是自己屁股底下很干净?
不过高务观这一怼却把申时行也给怼进去了,让申元辅的脸色也异常难看。朱翊钧见事态发展有些跑偏,而且容易闹到不可开交,于是便打算把话题错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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