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们大汗的大军威风凛凛地再次上路朝西而去,所有沙城军民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怅然。“军粮五十大车、羊三百口、酒水两大车”虽然也算价值不菲,但那要看和什么比,相对于沙城这个贸易线中间的重要节点而言,这笔损失不敢说不值一提,但至少不算元气大伤。
最起码,大汗连一匹马、一头牛都没有要,甚至也没有要求哪怕一两银子。
察哈尔大军很快消失在茫茫草原之上,就在所有人都伸长脖子看到这一幕并且欢呼雀跃起来之时,把都儿却阴沉着脸,从城楼上快步走下。
他身后的一干随从只当那颜是在心疼这笔损失——方才时间紧急,这些物资全是那颜自己出的,放在整个沙城而言不算太大的损失若是只算在那颜一人头上,那就免不得肉疼了。
但把都儿并非因此心头滴血,他刚走下城楼,忽然猛地站住,差点让身后心神不宁地随从们一头撞到他身上。
随从们连忙站定,便听见把都儿那颜语速飞快地吩咐道:“阿古拉,你立刻安排一下,派出五路信使,一人三马连夜将我沙城的遭遇通报给归化。
千万记住,五路信使既要避免和察哈尔大军撞上,又要连夜赶路,一定得赶在察哈尔大军抵达归化之前将消息送到……咱们所有人能不能活命,就看这五路信使跑得够不够快了。”
他顿了一顿,又补充道:“我的马厩这次敞开给勇士们挑选,他们想要哪些马就让他们骑哪些马!”
名叫阿古拉的亲信连忙应下,他也知道时间紧迫,匆匆拜别把都儿那颜,一路小跑去安排信使去了。
另一名亲信见状,小心翼翼地问:“那颜,出了这么大的事,大汗将来万一要追究……”
“那我能怎样?”把都儿的声音忍不住大了一些:“六万察哈尔汗庭大军压城,我手里只有五百人,你告诉我这仗要怎么打?”
那亲信忙道:“小的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小的的意思是说,此事还得找一位能在大汗面前说得上话的贵人帮忙转圜转圜,这样才好让大汗明白那颜的无奈……哦不,应该说是……那颜顾全大局。”
把都儿转怒为喜,眼珠一转问道:“你的意思是?”
“那颜您看,黄台吉殿下是高太师的学生,咱们沙城之中又有京华商社的一位掌柜常来公干。恰巧,小的又听说这位韩掌柜前两日正好来了沙城……那颜,咱们应该立刻和这位黄掌柜联系,请他传书给黄台吉殿下,请黄台吉殿下为沙城军民在大汗面前美言几句才是呀。”
把都儿大喜过望:“好好好,满都拉图,你这厮脑子的确好使!那就事不宜迟,你赶紧去找韩掌柜,就说我请他过府一叙。你告诉他,如果他能为我——我沙城办妥这件大事,我把都儿必有重谢,决不食言!”
满都拉图躬身一礼:“那颜放心,此事包在小的身上,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但是……”把都儿忽然想起一个问题,皱眉道:“黄台吉殿下不是陪着大汗出征了么?他现在说不定人都到了和林,这联系起来怕是不太方便,甚至不太安全啊……再说,万一归化有失,这责任会不会追究到我们沙城头上?”
这些事情满都拉图当然不能肯定,不过他也不会直说,他只是安慰道:“那颜放心,归化城修得和汉人城池一样坚固,钟金哈屯手里不仅有先汗的卫队,还有大汗留下的一些精锐在,虽然出城迎击恐怕有些危险,但仅仅只是守城的话,应该还是能坚持挺长时间的。
只要归化不失,无论图们大汗此来所图为何,最终只会是徒劳无功。况且图们大汗此来虽然颇出意外,但想必很快就会被明军发现,届时高太师大军西进……相比之下,恐怕还是图们大汗的处境更加危险。
如此一来,无论此番他来土默特是何居心,既然终将失败,战后也就没有人会斤斤计较沙城这点小事了。毕竟那颜刚才也说了,五百人怎么抵抗六万汗庭精锐?这若还要死抓着不放,即便是大汗,也会遭人非议的,不是么?”
不管是不是自我开解、自我安慰,总之听完这些话之后,把都儿的心情好了许多,不再如之前那般惴惴不安。
他松了口气,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我看也是这么回事。”顿了一顿,下意识转头向东方看了一眼,喃喃道:“怎么就让人跑到土默特来了呢?不知道高太师现在何处,在做何事?还有大汗,他和麻太师远征和林,不知道拿下和林没有……要是他知道归化遇险,不知是何反应?”
归化现在当然还没遇险,只是眼下这局面就算三岁小孩都知道,遇险已经是必然的了。当然,把汉那吉大汗什么时候能够得到这个消息却不好说。因此,现在琢磨把汉那吉届时会有什么反应实在尚无必要。
倒是“高太师”这边是有动静的,而且动静很大。
在发现图们大军可能已经穿行逃出包围圈之后,高务实已经立刻行动起来,飞快地做出了一些改动性的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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