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芷汀与木萨利的会面其实无甚可说,双方地位摆在这里,黄芷汀明面上的身份已经无关紧要,实际上其实就是主母,她或许需要安抚一下木萨利这位降将的忐忑,但并不需要为此花费很多时间。
大体上而言,黄芷汀只是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客气语态赞扬了木萨利的明智之举,然后便直接安排工作了:木萨利调任暹南镇守使,不仅独领定南警备军第四师,而且还授命组建暹南独立守备师,全面负责暹南军务。
与他配合的人是暹南巡阅使,负责暹南政务。这位巡阅使的地位非常特殊,名叫高瑞雏,乃是高家长房的长子长孙,也就是当年曾与高务实兄弟起过冲突的那位大兄高务滋的长子。
高务滋虽然是个不成器的,但他的两个儿子为人倒都还不错,两人都是国子监生。高瑞雏国子监读完之后也参加过乡试,可惜运气不佳,那年河南宗师是个心学派出身的,对他的观点不以为然,所以高瑞雏只中了个副榜。
当时高瑞雏写信给年纪比他还小几岁的堂叔高务实,顺便还把自己的考卷默写了一份附上。他的本意是想请堂叔指点迷津,谁料高务实回信告诉他,以他目前的笔力,乡试若是实学派宗师阅卷,则他“或可一试”,但春闱就算了,他还差些火候。并且又说,他的想法不错,但文章不适合考试,倘若坚持“汲汲研习”,或许十年之后有望三甲。
高务实堂堂六首状元,他对时文的看法,肯定没人敢跳出来说老子不服气,所以高瑞雏一看回信,直接凉了半截腰。
十年之后也只是有希望拿个三甲同进士出身,这前途到顶也就是一任巡抚了,而且那还得看在他们高家的门第面上,他当然不甘心。
可是高务实的学问他又不敢怀疑,思来想去不得要领,最后居然是他那纨绔老爹提醒了他:“你这孽障,考个屁的科举啊?尽耽误事!直接去找务实要个官做不就完了,大明境内不好办就去南疆,那边万里江山全在他操控之下,你再怎么说也是他侄儿,拉下脸来亲自求他,大家一笔写不出两个高字来,他能不答应吗?”
要官这个说法让高瑞雏很不高兴,但他是比高务实进京更早、早年就受高拱影响的,他忽然心下恍然:我在大明做官是为了证明实学,在南疆做官不也是为了证明实学?而且五叔(高务实在全家族同辈中行五)一直都在往南疆迁徙汉人,指不定哪天南疆也是中华了,那我在南疆做官又有何不可?何必蹉跎大好年华在考场之上?
想明白这个道理,他就启程去京师找了高务实,当时高务实刚从辽东被召回京师述职,听了他的想法之后果然没有多犹豫,只是思索了一会儿,就让他先去金港呆着,名义上是“你七叔(高务勤)将归,你且去金港看着些”,于是高瑞雏就先到了金港。
他当时没有实际职务,全靠高务实那句话,就相当于代理了高务勤的“六镇总领”。实际上他虽然辈分低,但年纪不仅比高务勤大,甚至比高务实都大,帮高务勤代理一下并不困难——本身高务勤的活就不多,下面的人基本包办了,他只要审阅一下,确定是不是同意,这当然也难不倒高瑞雏。
于是高瑞雏干得居然颇为不错,金港在滇缅战争和后来的暹罗平叛之战中都提供了有效的援助和支持,得到黄芷汀的认可。于是就在前不久,黄芷汀在请示过高务实之后把他调来了暹罗,出任暹南巡阅使,主掌暹南政务。
木萨利一听高瑞雏是“皇亲国戚”,而且还是“皇侄”,心里不由一阵打鼓,小心翼翼地问黄芷汀:“末将愚钝,不知到暹南之后该如何配合高巡阅,还请夫人示下。”
他这句话其实是真情实意的,因为对方的身份对他而言有点高不可攀,那平时肯定是以高瑞雏为主,他只能为辅。
谁料黄芷汀摇头道:“不是你配合他,是他配合你,你的任务比他重得多了。”
木萨利大为诧异,愕然片刻,刚要追问,不意黄芷汀似乎有些乏了,起身道:“具体事项,你到了洛坤自会收到行文告知,瑞雏也会与你交流,到时你自然便知。”
木萨利知道她刚出月子,也不敢拖延叨扰,只好连忙起身告辞。黄芷汀也不挽留,随意一摆手,便让他出去了。
木萨利刚走,高孟男便从隔间出来,微微有些迟疑地道:“夫人……”
黄芷汀微微摇头:“大伯不必如此,还是叫弟妹吧。”
高孟男稍稍欠身,道:“都统,木萨利领兵之能未得证明,以他为暹南镇守使负责如此大事,是否有些冒险?另外,瑞雏虽是晚辈,毕竟是高家之人,让他配合一员降将,我担心他不能领会其中的要义……”
以高孟男之谨慎,当然不会是黄芷汀让他叫自己弟妹,他就真的叫了,也是干脆换了官方称呼。
黄芷汀也知道他的为人,不在称呼上多纠缠,而是稍稍点了点头,道:“木萨利的领兵之能的确还要观察一段时间才好确认,不过至少有两点他已经自证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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