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黄盖、芮良两部靠近之后发现,高顺这一圆阵堪称是个乌龟壳,再搭配上从盾牌之间伸出来的长戟,立刻又进化成刺猬了。
黄盖眉头也皱了起来,对付这种乌龟刺猬阵,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用砲车砸,只需要几下,就能砸他个人仰马翻,阵型破碎。
孙策军中倒不是没有砲车,不但固陵城里有,就是孙策军主阵都有十几台。
孙策军早就抵达了战场,这些日子来可是打造了不少战争器械,其中就包括砲车。
他们的砲车威力自然是远不比过征南军的,但也能将十斤到三十斤重的石头投掷个六十到一百米之间。
如果能够把砲车拉来,破阵还是有把握的。
可问题就在于约战之后,孙策军的砲车都跟着主阵后退了五里地。
想要把那些砲车拉过来,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办到的,别说骑兵了,就是步兵的速度都要远超那些砲车。
黄盖和芮良、芮玄商量了一下之后,做了两手准备,一边准备发动进攻,一边派人回去禀报孙策,申请砲车前移增援。
“文鸾,如今之计,唯有四面围攻了。”
黄盖看着跟个刺猬似的圆阵,同芮良商量道。
芮良也是眉头不展,他虽然没有听说过高顺的名号,但能作为征南军先锋,第一个过江之人,肯定不会好对付。
但看黄盖这愁眉不展的模样,芮良觉得自己还是低估对方了。
芮良自己打仗很一般,虽不能说是废物,但真也就一般水平,远远比不上黄盖。
但芮良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善纳人言。
他当即就对黄盖表态道:“就依公覆之言,此战,我为辅助,必尊公覆之令是从。”
芮良这表态,让黄盖精神一振:“善!文鸾不愧是名士子弟,甚识大体。”
随后,黄盖安排好了作战计划,和芮良、芮玄兄弟俩对了一遍。而这段时间,黄、芮两家的部曲也早已经对高顺形成了合围,随后坐下休息。
“第一阵,出战。”
黄盖一挥手,将旗挥动,牛角号鸣。
在高顺前后左右四个方向的孙策军士卒一起发动,一步一步的朝着高顺军的阵地压了过来。
当双方距离不足七十米时,高顺军中突然响起一阵金锣声,第一排的塔盾手突然抬手收盾,然后侧过身体。
在塔盾手们的缝隙中一个个弩手早已经准备多时,几乎同时扣动了扳机。
弩箭的有效射程是八十到一百二十米,三十米这个距离自然能将弩箭的杀伤力发挥到最大限度。
这一阵重弩激射,饶是黄盖、芮良军都以塔盾手为前列,许多盾牌也直接被射穿,直接伤害到了盾牌手本人。
紧接着,高顺阵中又是一阵金锣声,先前退入阵中的弓箭手朝着四面八方的敌人抬弓漫射。
四波箭矢仿佛雨点一般,被抛射到了高空之后,开始往下坠落,落入了黄盖、芮良的战阵中。
“噗嗤。”
一声声撕响声响起,锋利的箭头撕裂了衣服和皮肤,深深的刺入血肉之中。
不少孙军士卒当即痛呼倒地,不是要害中箭,就是腿部中箭。
这些人即便不死,也失去了战斗力。
黄盖、芮良的军阵开始出现波动,不过很快在军官的弹压下又镇定了下来,后排的士卒跨前,顶替了地上的伤亡者,然后继续朝着高顺军阵压了过去。
同时,后排的孙策军弓箭手们也进入到了射程之内,并且开始了他们的反击。
只是高顺所部携带了大量的盾牌,不但第一排有塔盾保护,后面的头顶也有塔盾保护,这严重削弱了孙策军的弓箭攻击。
短短的十几个呼吸,双方已经交手了两波,都以孙策军处下风而告一段落。
好在孙策军目前有兵力优势,弩箭装填不易,但弓箭却能够在短时间内爆发大量的杀伤。
高顺军一口气连续抛射了四波箭矢,直到前阵开始接触了才停止了射击。
黄盖、芮良的手下士卒没有携带多余的盾牌,只能硬顶着对面的火力冲了上去。
好在短短的七十米很快就跑完了,孙策军第一排的士卒持着大盾犹如野猪一般低头冲锋,朝着征南军的军阵撞了上去。
在撞击的刹那,孙策军又出现了大量的伤亡,许多孙策军士卒没能躲开长戟,被扎了个透心凉,也有一些被长戟小的小戟擦伤,切割出一道道的血流不止的口子。
甚至有些孙策军持盾士卒正巧撞到了长戟上,长戟刺破了盾牌,本来并没有伤到人。可因为后面的士卒来不及刹车,直接撞了上去,硬生生的把盾牌手给推到了长戟锋刃上。
仅仅只是刚刚接触,加上刚才远程火力的交锋,孙策军已经出现了两成多的伤亡,而征南军这边才只有十几人伤亡,除了运气非常不好,被箭矢射中要害而死外,就再没有阵亡者了。
不过孙策军的伤亡也是换来了不菲的回报,征南军的刺猬壳无疑被打破了,双方的士卒碰撞到了一起,惨烈的厮杀旋即爆发。
芮良远远望去,大叫一声干的好。
黄盖却是一声不响的立刻发出号令,命令第二阵迅速前进,随时准备接替第一阵。
眼下第一阵虽然冲破了对方的阵型,厮杀到了一起,可在之前就已经伤亡两成多了,可谓是强弩之末。
若是没有生力军援助,他们一旦溃退下来,就给了对方重整军阵的机会和时间,那后面的军阵再上,可又要被对方远程火力打击一遍了。
事实正如黄盖所想的那样,第一阵的孙军士卒只是一盏茶的时间,就开始露出明显的颓势,完全是靠意志力在坚持。
好在孙军第二阵的援军及时赶到,这才让第一阵的士卒免于溃逃。
在第一阵快要崩溃的时候,孙军第二阵上前开始接替第一阵,将他们换了下来。
第一阵本有五百人,等到退下来时,不计伤员的话,已经不足两百人了。
与之相比,征南军的伤亡只有五十多人,其中大半还是近距离肉搏之后产生的伤亡。
就在双方快要交接完毕前,高顺军中金锣大振,压力大减的高顺部曲重的前排立刻抽身下蹲,然后数百支弩箭一齐射出,顿时重创了孙策军这一面的部曲。
到这还没完,在激烈的金锣声中,整整两百身穿铁甲,手持兵刃的铁甲士们从阵中杀了出来,直冲孙军阵营,趁着孙军接替战阵的空隙间隔,杀了对方一个立足未稳,竟直接被打退了数十米。
铁甲士们毫不恋战,互相照应着退回了本阵,而这一方向上的盾牌手们重新更换了破损的塔盾,替换了生力军,重新恢复了防御的架势。
其他三面进攻的孙策军除了对面的看不见外,左右两面的友军都被吓了一大跳。
芮良眼看着这一面的部曲被逐退,先前花了那么多条性命才打开的局面眨眼间又怂了回去,当真是心如刀绞,痛声喊道:“此阵主官当斩!”
黄盖暼了对方一眼,心中一叹,开口安抚道:“彼等也是尽力了,先前力战不屈,也算是个勇士,不如让他们戴罪立功吧。”
芮良沉默片刻,才点点头:“既然公覆为他们求情,那就这么办吧。”
安抚住芮良后,黄盖继续观望着战场。
此时南面为高顺部铁甲士所破,可一目了然的看到对方甲士。
可另外三面的战局总算还能接受,至少第二阵稳定了战线。
只要继续这般下去,保持住攻势,哪怕换人也能把高顺所部给换光了。
黄盖嘴角微微上扬,随后又开始发号施令,组织新的一波进攻,包括刚刚溃退下来的南面军阵,也要一并发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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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高顺军阵之中。
高顺一边指挥,一边问道:“何时了?”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但他身边的亲随却是很能听懂,当即答道:“启禀将军,已过小半个时辰,至多再有一、二刻钟的时间,我军援军即能渡江上岸。”
高顺缓缓颔首,他确实有些失算了,孙策军居然对他这么狠,黄盖和芮良似乎发疯了似的,一点都不心疼自家部曲,对着他几乎是殊死猛攻。
虽然只是短短的两波攻势,已经给高顺增加了很大的麻烦。
好在对岸后续部队已经快要全部上船,只要渡过钱塘江,找上登陆点,就能援应自己所部。
“将军,您快看!”
突然,他的掌旗手指着一处地方提醒着高顺。
高顺脸色虽然未变,但转移目光的速度相当快。
原来有一队打着宋谦的旗号的军队出现在了对面的阵列之中。
显然,孙策在看见黄盖第一波攻势时,就已经明白己方派出的力量根本不够击败高顺的了,哪里还敢继续保留力量,直接就把宋谦也给派了过来。
临行前叮嘱宋谦,若是黄盖他们足以击败高顺了,那他不可去争功,若是不行,那他必须要帮着黄盖他们赶紧解决高顺,绝不能让对方顺顺利利的登陆第二批兵力。
宋谦的到来,大大增强了黄盖的可用兵力。
他这时候也顾不得宋谦抢功不抢功了,要是这时候了自己还要计较这些,那恐怕自己可就要成征南军的功劳了。
黄盖不等前阵休息,直接就安排上了第三波军阵,就连宋谦的部曲里也被抽调走了五百很是精锐的王牌部曲
黄盖看了看远处江面上的征南援军,牙齿一咬,将手里的牌悉数打了出去。
一百个铁甲士,四百最为精锐的部曲,黄盖打算挑选一个点继续发力,一波打崩高顺,完成孙策的命令。
不过黄盖不论是心疼,还是战术需要,都舍不得让这支部队去承受征南军强大的远程火力。
在他们这个方向上,不但将这一波部曲安排在了四阵,等三阵冲了之后再跟上。
同时,为了防范高顺军的强弓劲弩,还给他们额外补充了一部分盾牌。
黄盖直接朝着跟随自己多年的族子说道:“黄安,你亲自上!”
黄安当即领命,披上铁甲,策马驰入阵中,随后下马待战。
就在黄盖打算生死一搏的时候,远处的孙策也在观望着这边的战况。
在孙策的指挥下,大军其实一直在朝前开进,只是不如宋谦速度那么快罢了。
孙策并没有跟着大军开进,而是继续呆在瞭望台上观看战局,时不时的询问下面人情况。
“查渎寨处可有情况?”
孙策看见黄盖要拼命了之后,并没有继续观看下去,而是下了瞭望塔,询问起侧背的情况来。
查渎寨中此时仅仅只有一千人,虽然可以借助地力优势阻挡数倍于己的兵力一些时间,可更重要的作用还是报信。
袁雄立刻回答道:“一刻钟前,查渎寨里有人飞马来报,一切正常。”
孙策点点头,让查渎寨一个时辰报一次平安,是孙策做出的决定,为此,孙策不惜安排给了他们十几匹走马。
这种走马虽然不能上战场了,但一样可以驮人奔走。
听到查渎寨依旧安全,孙策的眉头稍稍松开了些许,可他内心依旧有一种强烈的不祥感,也不知道是哪里出错了。
但只要查渎古道没出问题,征南军没有从那里过江,直插高迁屯,那自己的退路和粮道就不会受到威胁。
可问题恰恰也在这里,孙策之所以如此担心,就是他觉得征南军是在诱他决战,一定会有什么阴谋藏在阴影之中。
第六感一直在给孙策拉警报,可他偏偏想不到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这种感觉格外难受,但只要查渎寨没有问题,那刘封难道还能飞过来不成?
当然,刘封还能从海上来。
可如果对方真的是这么想的,那孙策能高兴的笑出猪叫来。
这个时候的钱塘虽然已经是鱼米之乡,但还远远及不上后世的时候,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沿江。
此时的江北有钱塘保护,所以土地变成了可耕种的田地,可江南却没有钱塘这样的堤坝。
因此,在钱塘江南岸的海岸线上,到处都是滩涂,这可是烂泥地,踩一脚都会陷进去,而且还整整好长一段距离。
要是刘封真的愿意浪费运力,把军队送到烂泥地里登陆,那孙策还真要谢谢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