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是夜,几人各自于建造好的石屋当中休息,养精蓄锐,而孟昭则身着一席黑色软甲,盘坐在一面山巅,俯瞰下方的谷地,以及玄奥莫测的法坛。
山风吹拂,冷霜如刃,明明不过是高低之别,却偏偏犹如世界之隔。
孟昭看得时间很长,他的目光格外专注,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既不起身活跃气血,也不转目,旁移别处,仿佛痴迷于这谷地的各项神秘。
这时,一道人影嗖嗖嗖的自下方的谷地,一路飞掠,踩踏湿滑,险要的岩壁跃指山巅,来到孟昭近侧。
大红衣袍鲜红若血,俊朗容颜下,是一股强横,浓烈的灼热气息,侵略性十足,正是火使司鹏,也算是孟昭如今隐藏身份下的上峰。
“吕阳,深夜为何一人独出,来此山巅吹凉风,莫非有什么心事不成?”
司鹏双手背负在身后,一股浓烈的肃杀之气,凝而不露,他对待孟昭的态度,也并不是很正常。
若说原本是三分防范,七分信任,那么如今则成了三分信任,七分防范。
没办法,更深露重时分,孟昭一人外出,在这悬崖之上,做什么俯瞰状,太可疑了,不怀疑他反倒是不正常。
当然,幸亏孟昭也仅仅只是俯瞰谷地,没有有什么特别的动作,联系旁人。
不然,眼下司鹏迎面而至的就不是一个疑问,而是他那炽烈刚勐的真气了。
此外,司鹏始终觉得奇怪的一点,就是孟昭外出搜掠凶兽血肉精华时,被人设计,算计,却又无可奈何,表现的似乎很符合情理,但事实真的是如此吗?
他对此只信了五成,还有五成则是深深的怀疑。
如果说,向卿那方在这边安插了暗子,那么此人不会是他,不会是魏华,也不会是莫离,最大的可能就是孟昭所化身的吕阳。
这是当初他从向卿处将孟昭撬走的隐患,本来可以靠着时间推移,不断的试探,排除这个可能,直到孟昭可以托付大任为止。
然而事与愿违,时不我待,有了苏宏图这码子事临前,不得不将这个隐患带着,如今才面临如此局面。
种种情况交织,司鹏不得不谨慎万分,以免在关键时刻被人背刺。
堡垒往往是被人从内部攻破的,司鹏再怎么自负,自傲,也不可能说被人在关键时候背叛,还能稳操胜券,这太不现实。
孟昭倒也没想到自己在司鹏的眼中,如此不受信任,仿佛方才那热闹非凡,彼此投契,好像是一家兄弟的场面只是一场梦。
不过倒也没有过于担忧,只是指了指下方的法坛,道,
“司使,我这人天生一双灵童,可窥伺天地人之灵机奥妙,你可知,眼下我从这法坛,这谷地,看到了什么?”
司鹏一愣,他本意是想试探,质问孟昭,没想到被他反问了一句,并勾动自身的兴趣。
不过,这般沉稳,随和的态度,倒是打消他不少的怀疑,同时,孟昭的灵童之说,也让他好奇万分。
既好奇孟昭的灵童是何等玄妙,又好奇他看到了什么。
其实,他老早已经发现,孟昭部分发色为紫,眼眸也是紫亮生辉,有着异象,不过许多时候,修行特殊功法的,都会有类似的效果,倒也没什么。
如今自述有一双灵童,虽不说堪比特殊体质,也差不了多少,总之都是天生的奇人,禀赋天成,让人羡慕。
“哦,莫非你能看出个中端倪?”
司鹏其实一直不晓得,苏宏图在卖什么关子,究竟修行什么样的武功,要这么繁琐的过程,这么大的阵仗,但出于信任,他全力支持对方。
如今能从孟昭这里,得到一定的信息,他也并不排斥。
“不能说看出端倪,猜出真相,但我能看到,这下方,阴云密布,邪气如海,表面温暖宜人,草木芬芳,内则腐臭难闻,凶戾无边。”
“这绝非什么好路数,乃是大凶大邪之状,司使,可曾清楚这一点?”
邪魔道的勾当吗?
这是司鹏听到孟昭诉说后的第一反应,随即也领悟过来,事实怕就如此了。
毕竟,当今之世,正道武学,都讲究一个循序渐进,层次分明,一步一个脚印,且后劲绵长,也是大家普遍遵循的一个道路。
而有些武学,则偏激邪门,讲求速成,讲求突破,用不同的,迥异于人所想所念之法,来突破常人的界限,为捷径之法。
苏宏图武道大成,于先天一路,本已经是屹立于顶尖的高手,如何才能突破?
无他,用邪魔道的法子,来取得某个方向的突破,增强战力,很合理。
至于说邪魔道手段如何残忍,如何恐怖,如何让人排斥,倒也不尽然。
可能底层武者,一些受困于门户之见的执着之辈,对此看得很重,但武道修行高深者,大多不会困缚于此。
武功,只是一个工具,人才是根本,这个工具作用不大,那个工具作用更明显,用哪一个,不是显而易见?
“无妨,苏天王武功在先天之境已经是极限,想要进一小步都是千难万难,或许只有邪魔道的法门,才能助长实力,你不必担忧。”
孟昭不置可否,他这位当世绝代天骄面前,也敢夸口说先天极限,只能说司鹏等人久居山间,与外界割裂,已经变成井底之蛙。
便是他都不敢妄自揣度先天奥秘,极限何方,苏宏图何德何能如此?
不过,这些无需争辩,辩了也无用。
“原来是这样,希望是我想多了。
只是,我和苏天王到底不熟,反而与司使你相交甚厚,便多嘴说一句。
直到现在,我都不觉得,练一门武功,需要这般繁琐的过程和场面。
甚至还要用到这好似道家布置的法坛。
苏天王,真的和咱们是一条心,真的对咱们,没有任何隐瞒吗?”
“或许是我多心了,只是,司使,有些事情,始终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这里风大,我看下方谷地时间也足够长了,这便歇息去了,司使自便。”
说罢,孟昭缓缓起身,施展轻功沿着崖壁而下。
反倒是司鹏留在原地,脸色莫名,目光也是复杂深沉。
最终,只在崖巅留下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