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如今的苏思予已经初见贵气。
行走间已经有了从容的气度,原本深陷的脸颊已经变得圆润,短短数月,身子也高了寸许,跟先前已经判若两人。
她是李泰看中的人。
李泰喜欢她的聪慧和坚韧。
李泰恨透了世家,他不想自己的儿子被世家控制,走自己的老路,所以他决定家里一定要有一个杀伐果断的人。
像二囡那样的人。
很明显,苏思予有这样的潜质。
唯一不好的就是她的身份,因为身份,她和正妃无缘,这辈子也就只能当个侧妃,这是青雀唯一的遗憾。
来到大唐学完礼仪后,苏思予才知道自己先前是多么的可笑。
先前,她以为大郎只不过是一个有钱人,或是在一个部族里面有点势力的。
等来到大唐一段时日后她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大郎的家世是她想都想不出来的那种,庞大的宫廷,数不清的仆役,一眼望不到头的甲士,和千万的臣民。
在辽东,没有哪个部族能有如此多的臣民。
“拜见大郎!”
李泰揉了揉苏思予的脑袋,夸赞道:“我果然没看错人,你做的很好,刚才母后都夸赞你了,再接再厉。”
苏思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兴奋的鼻子尖都闪烁着亮光。
独孤渐明此刻也兴奋得鼻尖冒光。
作为楼观学的学长,他不光获得了面见圣上的机会,还能作为学子的代表有幸和陛下一起饮茶。
不得不佩服独孤某看得远,押宝压的对。
若是按照先前军功直接入仕,独孤渐明就没有这个机会,独孤家也不会再次走到圣人跟前。
独孤某也来了书院,他不是随李二一起来的,他是以祈福的名义来的,来了之后也没有祈福,就一直呆在书院。
捐了好多书,跟先生讨论学问,然后上演了一场和皇帝的不期而遇,他的目的就是来看独孤渐明。
来看他“押的宝”对不对。
这世间哪有什么巧合,只不过都是蓄谋已久而已。
看着气宇轩昂的独孤渐明,看着他身穿洗得发白又干净利落的衣衫,李二对这个孩子心生好感。
没有骄横之气,也没有其余人见自己时候过度的表现**,如璞玉一样待在那儿,自成一方天地。
李二不免多看了几眼。
楼观学的眼光一直都很好。
从初始的颜白,后来的裴行俭、王玄策,紧随其后的李景仁、薛之劫、席君买,再到如今的独孤渐明。
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一个能扛事的人站出来。
这些人要么文采斐然,要么别具一格,要么随性洒脱,要么悍勇异常,但无论是谁,这些人身上的朝气都让人眼前一亮。
如今的独孤渐明也是。
李二收回了眼光,见颜白也来了,正在自顾自的倒茶喝,笑道:
“墨色,刚才我和无功先生说了,如今楼观学已经有近七百人走到地方,担任县令、县丞、主簿和御史。
但这些人相比楼观学的学生基数,实在太小了。
你也知道,不是地方不需要官员,而是很多地方没有人,不值得派官员去,所以,朝廷的科考取仕都是择优而取。”
李二看着颜白道:“那这些没被选上的学子这个问题你如何看待?”
颜白想了想,忽然发问道:“陛下,难道读书的意义都是为了当官么?”
李二笑了笑:“不要把你在朝堂上的那一套搬到这里来,所以也不要把问题扔到朕这里来,朕不是御史,朕现在是在问你!”
颜白轻轻叹了口气,吵架的这个法子是什么时候被看穿的,见李二看着自己,只得硬着头皮道:
“陛下,大唐读书人太少了,所以读书人就显得格外的重要,自楼观学创建以来,臣就不止一次的说过。
人有聪慧和不聪慧的,有天才也有笨蛋,但并不是说笨蛋他就是笨蛋,他只是读书不行而已,不代表做别的不行。”
李二闻言点了点头:“很有道理,继续说。”
颜白继续道:“所以有很多学子到最后并不能入仕,不是代表他学问不行,而是有人比他更优秀。
所以,这群的学子的安排就需要朝廷出一个章程。”
“又踢到朕这里来了?”
颜白摇了摇头,说道:“陛下,不是那个意思,虽然这群人不能当官,但是他们能去到各地方,各乡下。”
“什么意思?”
“占卜,婚嫁,播种,医治,配合县治,等诸多事情都是乡老在管,他们全凭经验和口口相传的习俗来做这件事!”
李二皱着眉头道:“说完!”
“陛下,臣的意思这些学子可以当乡老,言行布其教,“幼”得承其训,开民智,帮助朝廷税收等等,他们有文化,最能服众。”
李二点了点头,颜白这点说的没错,有读书人去乡下教诲,能解决很多麻烦,也越不能被有些人蛊惑。
“占卜,婚嫁,播种,医治楼观学的学子这些都会?”
无功先生闻言插话道:“陛下,不能说都会,只能说都学过,一知半解,算不得精通,称不上会,只能说够用!”
李二点了点头,话音一转:“这些孩子见了世面,也都年幼,乡老是一个急需耐心的事情,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去乡下吧!”
颜白叹了口气,李二见状笑道:“好好的叹气做什么?”
“朝廷需要胥吏,各商家需要掌柜,各府也需要能写会算的有用之人,工坊也需要管事,各王府也需要干达的的人才。
等等各行都需要读书人,要想安排肯定是能安排的,”
李二闻言大怒:“你让朕的学生去给人当管家?当给人当账房?来来,墨色,你坐我身边来,朕跟你社个话!”
颜白哪敢去,直接站起身:“陛下,臣内急!”
见李二不松口就是盯着自己猛看,无奈道:“陛下,楼观学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人,楼观学是尽心尽力的教出来了。
但怎么用,该去哪里,这根本就不是臣考虑的问题,也不该是楼观学考虑的问题。”
颜白看着李二轻声道:“说句大逆不道之言,这事臣就不能过问,更不能说,臣是臣子,能说这么多已经是肺腑之言了。”
“陛下,再说就犯忌讳了!”
李二不管,直接道:“你犯的忌讳还少么,多这一次朕也能忍得住!”
颜白看了看李二的颜色,壮着胆子道:“陛下,您潜邸时有十八大学士,您是伯乐,前些年您也说过,天下英才,尽入你彀。
楼观学是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是专门教书育人的,如果教出了人才,又不得其用,万一…万一某个王……”
“大胆!”
颜白装着委屈的样子道:“口乃心之门,意乃心之足,陛下你让我说的,不遮不掩,足见臣之真心。
臣若想真的不想说,顺着你的话往下说就是了,何必找骂啊,真是冤枉死了。”
门口站着的独孤某羡慕的看着颜白,自己可没有这个胆子说这些话,什么是简在帝心,这就是简在帝心。
到了此时此刻,李二突然发觉,问题又跑到了自己这里,一想到这么多读书人不得用,李二就觉得心痛。
比魏征的劝谏还让人头疼。
这颜白怎么这么烦,自己是来散心的,没得一日悠闲就被添堵,跟魏征一样讨厌。
李二揉着太阳穴,过了好久,才突然淡淡道:“剪刀,派人传信,召三省六部,五品以上的文武散官来楼观学议事!”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