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关内道有折冲府二百八十九府,分布在两府十七州。
长安因为是京师重地。
关内道的折冲府布局以拱卫京师为重任,所以折冲府的数量最多的,新丰、仙游、始平、武功四县就有一个折冲府。
折冲府分上、中、下三等,上府有卫士一千二百人,中府一千人,下府八百人。
在府以下,还有团,三百人为团,团里设有官职校尉及旅帅,然后五十人为队,有队正、副,十人为火,有火长。
新丰、仙游、始平三县的折冲府为下府,因为近些年才成立,所以人数还没招满,加上杂役也只有六百余人。
如今,这一折冲府的五百人被死死地困在仙游。
如今是第四天,今天如果再没有结果,这五百人将会全部完蛋,他们收到的军令是封住楼观学前往长安的要道,不准有任何人出入。
以为计划万无一失,小看了没有颜白的楼观学。
所以,他们只带了一天的粮草。
如今。
所有人都饿的头晕眼花,他们想杀马充饥。
但当初屯兵的时候选择的是楼观学马场,这里光秃秃的都是草坪,就算杀马,那也得把火升起来把马肉煮熟才行。
吃生肉怎么行。
折冲府别将刘丛谊不止一次的想带着弟兄们冲出去,可他发现根本就冲不出去。
就在他们把庄子围住的那天起,那些中年级的学子在先生的带领下上了一节武艺课,这一节课时间有点长,一直上到天黑。
这一节课结束后马场四周全部都是陷马坑。
刘丛谊想填起来,但他根本不敢动,因为周边都是良田,他只要一有填土的打算,就会有一个妇人,带着流鼻涕的娃在地里撒泼打滚。
说,这是她的地,她在地里面挖坑是为了种白叠子。
在这一家人旁边,还有拿着笔的县尉楠柏皖,只要他敢驱赶这妇人,他今日的所作所为就会被记下来。
这个才是刘丛谊最害怕的。
刘丛谊以为到了第二日事情就结束了,谁知道第二日楼观学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就组织起来一千骑兵。
这一千骑兵全是楼观学的中高年级学子,个个都长的人高马大,而且这些学子眼里全是跃跃欲试,没有丝毫的胆怯之意。
最让刘丛谊绝望的是这一千人全部手拿军阵中最稀缺的复合弓,老天爷,真奢侈,每个人人手一把。
这一出手就是一千。
不用拼杀,两轮箭雨覆盖下来,这五百人还能留下来一半就算是老天爷开眼了。
当为首的书院教习薛之劫问刘丛谊要兵部或是朝廷的旨意时,刘丛谊整个人都在起鸡皮疙瘩,刘丛谊眼里已经满是绝望。
他哪里能知道这学子里面还有懂政令的。
刘丛谊他哪里能拿得出来。
刘丛谊拿不出来,薛之劫不可能放过他,一顶叛逆的帽子就扣了下来。
当整个仙游县响起了聚将鼓的时候,刘丛谊瞬间就蔫了,无数府兵从四面八方涌来,然后开始集结。
短短的一炷香。
在衙门的带领下整个仙游县瞬间就聚集了两千多装备齐整的府兵。
刘丛谊率领的五百人瞬间就被缴械,然后一排排的蹲在太阳底下暴晒。
刘丛谊好不容易扛到第二日,他希望有人来救救他,第二日长安是来人了,来的人是江夏王之子在户部任职的李景仁。
如果说楼观学诸生对刘丛谊还稍稍有些忌惮,但刘丛谊在李景仁眼里简直不够看。
刘丛谊能当上折冲府偏将走的是他表姐段简璧的门路。
段简璧是原工部尚书段纶的长女。
在贞观七年的时候嫁给了长孙顺德的长子长孙某,刘丛谊就是靠着表姐段简璧这条线,和长孙家连在了一起。
因为有些武力,长孙某就走自己族兄长孙无忌的门路让这刘丛谊进了折冲府。
这些东西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李景仁这个在长安混的哪里会不清楚。
况且刘丛谊也是个纨绔子,靠姐姐和长孙家傍上了关系哪有不显摆的道理。
(长孙顺德是长孙无忌和长孙皇后的族叔,即长孙顺德与长孙无忌是叔侄关系)
李景仁是从颜善口中得知楼观学被围的消息就心急如焚。
当长安的局势明朗,他就急匆匆的从长安跑到仙游。
他是生怕刘丛谊这个家伙在仙游抽刀子胡来。
他不是怕刘丛谊把书院怎么样,而是怕书院那些暴躁的一心想走偏门立盖世奇功的同门师兄弟把刘丛谊这群折冲府的卫士弄出个好歹。
复合弓就是从书院出来的,如今不知道比当初出来的时候好了多少倍。
这玩意就是一个大杀器,在南山猎熊,一箭射下去对穿,然后跟着血迹去找就是了,根本就不担心它跑了。
书院有火药,整整一万斤的火药,专门用来应对突发事件。
简单的说就是应对有人造反,颜县公不在仙游,裴守约不在,二囡也不在。
吴王虽然在,但李景仁最害怕的就是吴王,魏王都有了心思,李景仁害怕吴王也有。
经此一事之后,李景仁觉得皇帝的几个儿子都不是省油的灯。
提心吊胆了一路,等过了黑水河发现一切无恙后李景仁这才松了口气。
打马到楼观学的马场,李景仁飞速下马,走到刘丛谊身前来,啪啪就给了刘丛谊两个耳光。
这两耳光打的刘丛谊双眼冒金星,不敢怒也不敢言,纨绔子弟也分上、中、下,很显然,李景仁就是最上的面的那几个。
刘丛谊这种不是段家亲眷的旁系顶多也就算个下。
刘丛谊被打,捂着脸蹲在那里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也正因为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所以才有幸让李景仁放下了杀心。
若是他口吐狂言,李景仁还就真的敢斩了他。
反正长安的局势已经明朗了。
这时候五百人来楼观学,打的什么主意,要做什么,李景仁比谁都清楚。
被李景仁打了一顿后五百人就跟着刘丛谊蹲在马场周围。
这五百个人如考丧妣,他们就听着命令来楼观学一趟,然后就成了要造反的反贼,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就是晴天霹雳。
所以,他们现在根本不敢走,一旦走了,事情就彻底的说不清了。
刘丛谊他们不走,楼观学的学子依旧照常上课,这五百人没有丝毫改变他们原本的步伐。
直到这个时候刘丛谊才知道楼观学原来有这么多马,都是没有骟过的好马,正宗的青海马。
而且楼观学的学子马术真的很好,七八岁的小屁孩都能在马背上玩出花样,然后气冲冲的先生会走过来给他们一顿抽打。
也是这个时候。
刘丛谊才知道楼观学学子的射艺是那么的厉害,高年级学子,五十步,十射中七都要挨打手心,都要受到同窗的嘲笑。
就在刘丛谊觉得自己要饿死在这楼观学的时候,长安又来人了,两个娘子,两个壮汉。
两个娘子刘丛谊认识,是二囡和小七,但是那两个壮汉刘丛谊不认识。
就在刘丛谊泄气没有人管自己的时候,二囡来到刘丛谊的身边。
刘丛谊低着头,他不想自己最窘迫的样子被人看到,尤其是被誉为长安最美的一朵花的娘子当面。
“我师父的信,你自己看!”
“你……你师父是谁……”
说罢,刘丛谊就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自己这是在说什么,二囡师父除了宜寿县公,现任的兵部侍郎颜白,还能有谁?
回过神的刘丛谊慌忙接下,这时候兵部来信,就跟救命稻草一样。
二囡见状笑了笑:“看信,看完了赶紧回兵部把差事辞了,然后赶紧走吧,你的命不值钱,但这次因为你,某家大出血,回长安要小心。”
刘丛谊看完兵部的信,顿时松了口气,狂喜之下,二囡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话也没有听进去。
李景仁听说二囡回来了,立马把自己收拾的利落起来。
看着光鉴照人的铜镜,李景仁连笑容都刻意打扮了一下,然后夹着一本书,快步的从书院跑了出去,走到桥头突然放慢脚步。
微微扬起头,看着远处,俊朗的侧脸,熠熠生辉。
一身荼白色儒裙的二囡在李景仁到桥头后不久也走到桥头,自然也看到了李景仁。
二囡歪着脑袋看了看李景仁调皮的笑了笑:“楚子,好久不见,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看着蠢蠢的……”
襦裙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