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宫内的宴席只有三人,李二、长孙皇后、还有李承乾。
美美的洗了一个澡的李承乾终于觉得自己嘴里没了那种沙子龇牙的感觉了。
按时来到宫殿,李二满意的看着个头快赶上自己的李承乾,见他走路微微岔开腿,知道这是骑马时间太长导致的,笑道:
“洗澡泡的时间太长了吧,把皮泡腐了,伤口见了水肯定是有些难受,好了,这样的苦我也经历过。
大腿疼痛就别行礼了,今日只有咱们几个人,来,过来坐,回来的时候正好,尝尝这个什么菠薐菜面合不合你的胃口。”
李承乾小心的跪坐好,早知道这么疼就不抹药酒了,不抹之前还好一些,抹了之后直接是不能忍受。
深吸一口气,面香味扑面而来,羊肉吃的都有些恶心的李承乾头次觉得,自己不怎么喜欢吃的面可以这么香。
吃了一口面,好吃的让李承乾险些又流出眼泪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李承乾赶紧从怀里摸出一个折子,放到案桌上轻声道:
“父皇,这是赤海城近一年来的部分战获明细,走时粗略算了一下,折合银钱约莫五百万贯。”
原本已经挑起面准备入口的李二不由自主的一愣,强忍着立刻打开折子的手,认认真真的吃了一口面,然后对李承乾道:
“五百万贯?万?乾儿,我知道你想建功立业,想证明自己的能力,父皇能理解。
其实我第一次上战场也是如此,也很想立刻得到你阿翁的认可,但你可知五百万贯是多少?又可知我大唐一年的税收是多少?”
李承乾慌忙扒了一大口面,待把嘴里的面吃完了之后才说道:
“回父皇,孩儿岂会不知,贞观七年我大唐税收是七百余万贯,贞观八年税收是九百余万贯,今年还没过完,孩儿估摸着约有一千二百余万贯。”
李二点了点头:“虽有些出入,但大差不差。”
李承乾笑着把折子推到李二身前,笑道:
“所以,孩儿纵然有千般不是,但也绝对不做那信口开河之事,儿臣所言句句属实,若是有一句假话,请父皇任意惩罚,孩儿绝对不皱一下眉头。”
李二一愣,他已经信了一大半。
不由得想起了那数百辆包裹着严严实实的车驾,他开始以为这是阵亡将士的骨灰,如今看来想必就是财货了。
没想到承乾这小子竟然藏的这么严实,来回这么多信使都没有发现丝毫的端倪。
打开折子,李二竟然发现自己的手有些颤抖,黄金、玉石、宝器、玛瑙,这些名字的背后都以千斤为计量单位。
胡乱的吃了一口面,李二竟然发现自己已经饱了,有些吃不下去了。
长长吐了一口气,李二把明细交给了身旁的长孙皇后:“观音婢你也看看,孩子比我强,我打了这么多年的仗都没有捞到如此多的战获。”
长孙皇后端详了片刻突然起身,冲着李二郑重的行礼道:“臣妾为陛下道喜,有了如此财货充入府库,实乃天下苍生之福,实乃我大唐之福!”
李二站起身,扶着长孙皇后的手大笑道:“你倒是一点都不怀疑真假,都说知子莫若母,如此看来果然如此。”
说着李二突然回头:“乾儿,你说这仅是赤海城的战获,你确定你所说的这些里面没有包括吐谷浑王城伏俟城的战获?”
李承乾信誓旦旦道:“没有!”
大殿里响起了李二畅快至极的大笑声。
一座大明宫而已,仅仅一座属于自己的大明宫而已,群臣纳谏,不思进取,劳民伤国,什么声音都有。
就差昏君二字了,大明宫是要修建,但自贞观八年起到现在就挖了几条排水的沟渠。
长孙皇后看着畅快至极的李二,她心里也畅快。
为了不被群臣说其好大喜功,自己的二郎硬是把这些年皇宫府库里面所有的钱都拿出来支持这次的西征。
煤石的收益,水泥的收益,这些年积攒的收益全部消耗一空,若不是如此,朝臣是不会同意陛下对吐谷浑用兵的。
他们认为,派出三两使者就够了。
他们都怕二郎有钱,所以总是盯着皇宫里面的府库,盘算着皇帝有多少钱,想通过钱财之事来掣肘皇帝的权力。
嘴上说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可他们做的呢?
却是与之背道而驰。
现在好了,有这五百万贯钱财,大明宫之事也该告一段落了。
这是中军的钱财,不是南北二路大军的战获,不是吐谷浑王城伏俟城都战获,这个钱就该属于内府,属于皇室。
怪不得朝臣总是不断地谏言,说什么太子在外近乎一年有余,大军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要派监军云云……
原来,由头在这里啊!
开心的李二冲到书房,从案桌上找出数封密奏,当着李承乾的面念道:“金郁南弹劾颜白不遵王命,纵容将士烧杀抢掠。
王中奇弹劾颜白目无王法独断独行,怪不得啊,怪不得,他们这是没从颜白那里获得好脸色吧,颜白是没有把战获,战功统筹之权交给他们吧?”
李二把折子扔在地上,忽然对李承乾笑道:“太子,这些战获都是颜白缴获的吧!”
李承乾赶紧把嘴里的面咽下,直言道:“自然,孩儿不能亲自带兵上阵,这所有的战获自然都是宜寿侯自统领中军以来的战获。
而且,这里面大部分的财货都是那死于赤海城的辅兵一点点的捡回来的,都是程怀默,尉迟宝琳等将领带着人马从吐谷浑残余势力那里用命拼来的。”
李二笑了笑:“宜寿侯对你真的没话说,不说五百万贯,哪怕他只上报一百万贯也足以让人刮目相看。
这些钱稍微露一点就能俘获不少人的忠心,就能做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如今,他全部都给了你,可见他是真心的想让你在朝臣面前出一次风头,让你长长脸,有这么一个真心为你着想的人真好啊!”
李承乾看着空空的大碗,心满意足,伸手随意的抹了抹嘴。
长孙皇后见状,拿出手绢帮着李承乾擦着嘴角的油渍,笑骂道:“好的没学,学了一身的匪气,桌子的手帕是看不见么?”
李承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轻声道:“钱财一事宜寿侯似乎并不是很在意,从他当县尉开始,再到成为兵部侍郎一直都是如此。
西域一行,父皇特意找的宜寿侯带队,想必心里早就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说到底,这其实还是父皇对孩儿的关爱。”
李承乾话说的好听,李二闻言心里更是开心,笑骂道:“果然是一身匪气,油嘴滑舌都学会了,话说的这么好听,说说你想要什么吧!”
李承乾站起身,果断道:“孩儿要高刺史,等大军班师回朝,孩儿要亲自问问他,我是父皇的孩儿,为何要诬告我造反?
孩儿想亲自问问他,问问他安得什么心?做的什么打算,此事不亲口问出缘由,不问出个一二三来,孩儿意难平。”
“好嘛,有了杀气,准了!”
说着,李二认真的看着李承乾道:“代国公没回长安之前,你不准杀人。”
李承乾咧嘴一笑:“孩儿知道,孩儿不杀人。”
于是,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开始了闲聊,两个人问,一个人答,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
剪刀内侍提醒了三次,李承乾才依依不舍的和父皇母后做了告别,在薛仁贵的护卫下,李承乾从太极宫离开,前往东宫。
看着李承乾离开,李二满意的笑了笑,孩子是真的长大了,已经不满足饭来张口的日子,如今已经开始伸出幼爪,露出尖牙,准备捕食了。
“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美哉我少年大唐,哈哈,写的好,是很畅快,畅快啊......”
回到东宫,李承乾眼睛亮的吓人,简单地洗簌了一番后对着寇夫子道:
“寇护卫,去右武卫大营挑五百人,然后去高刺史府邸,就说,太子回来了,前来看望!”
寇夫子道:“殿下,有要求么?”
李承乾瞅着寇夫子道:“有,五族。”
王鹤年闻言赶紧道:“殿下,陛下那边?”
李承乾咧嘴一笑道:“父皇准了!”
“对了,王舍人,明早你起来早些,从府库多挑选些礼物,记住挑好点的,给无功先生还有南山先生送去。
这次楼观学上上下下全体亲迎,我是代管楼观学,情谊如此,那所有的学子每人赏一套笔墨纸砚吧,府库的钱应该够!”
王鹤年点了点头:“够的,今年虽然不是东宫举办运动会,但收益我那会看了,武媚娘子做了明细,数额不差,还比八年那次多了二千贯左右。”
李承乾点了点头:“嗯,知道了,去准备吧!”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