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李象——!”
魏王李泰死死咬着牙,恶狠出声,一双埋在肥肉中的小眼都要冒火了。
他自幼受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太子都奈何不得他,今日却是在小辈手里栽了跟头,心中岂能气平。
“这是本王出生后第一次被威胁。”
冷声中夹着近乎要抑制不住的怒火。
堂案之上,李象平静注视着李泰,嘴角微微划起15°,淡道:“人都要有第一次的,往后日子还很长,王叔多来几次就习惯了。”
随即又道。
“备车。”
“本卿要入宫了。”
说着,李象作势抬步欲走下堂案。
“父王,父王,不能让他见到皇祖父啊!”
李欣这头屁股开了花的狗熊,就算是再傻,也知道一旦李象入宫见了天子,一旦把芙蓉园窝藏嫌犯的事情捅出来,他必定吃不了兜着走。
人证物证口供俱在,根本赖不掉。
瞪了眼自个这只知吃喝、不成器的大胖儿子,李泰咬牙道。
“说。”
“你的条件是什么。”
“如果你一定要入宫见父皇,那本王与你一同去,本王就不信了,以本王在父皇跟前二十几年的鞍马,父皇会这般轻信于你!”
李肥四话音落,李象的脚步也是随之停下。
因为李象本就没打算要入宫见二凤。
他这两天经过短暂的接触之后,已经是摸清楚了二凤的一些性子,或许是因为早年的自身经历,二凤实际上是极其厌恶兄弟相争,更别说叔侄相争。
人就是这样,缺什么就想要什么,但越想要什么,就越得不到什么。
哪怕是杀伐果决的千古一帝天可汗,在处理储君问题上亦是沦为一个犹豫平庸之君。
虽然今天二凤喝了一声李泰,但这不代表李泰就不受宠。
一旦事情闹大,自己在二凤心里的印象分也会打折扣。
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李象不会去干。
李泰主动提出‘条件’,这就等于是选择了认怂,这是李象最希望得到的结果。
“两个条件。”
“王叔只要答应,这些人你都可以带回去。”
说着,李象拿起这案上的一卷笺纸,缓步走向李肥四。
“一,请王叔辞去雍州牧之职。”
雍州牧是京师第一把手,可以直接插手决策京兆府的一切事宜,这对于立志于成为长安最大地头蛇的李象来说,是不得不清除的阻碍之一。
从今以后,在长安这個地界,他绝不容许有像他李大象这么装杯的人存在。
闻言。
李泰咬着牙,深吸了几口气,道:“好!”
当年他为了得到这雍州牧的职务,可是在二凤跟前软磨硬泡了大半年。
“二。”
李象走至李泰身前三尺停下,将手中笺纸递向李泰,李泰下意识接了过去。
“这是一封魏王向太子认错书,内容侄儿已经为王叔写好了,王叔回去后只需要加盖王印即可,请王叔务必在一个时辰之内,将此书送入东宫。”
“倘若过时,本王将在太极宫中静候王叔。”
这封认错书没有什么实际价值,但是却有着极高的情绪价值,他都能想象到,当李承乾看到这封认错书之时,大概率当场化身歪嘴龙王,脏躁症都能好一大半。
李泰捏着这张笺纸,气的手都在发颤,脸已经成了茄子色,但是事已至此,他不得不咬着牙认栽。
今天他必须将这些勋贵子弟带回去,这样他才能够稳住自己魏王党的基本盘。
“李象,三年河东,三年河西!”
“今日你给本王之屈辱,往后本王必定叫伱百倍偿还!”
怒罢。
李泰一个甩袖,转身便走,他从生下来就没吃过这么大的瘪。
如李欣、房遗义等一众屁股被打开花的勋贵子弟,皆是被魏王随从扛起,匆匆离开了大理寺。
这些勋贵子弟经此一遭,估计这辈子都不想踏入义宁坊。
望着魏王一众的离去,李象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他心里很清楚。
经此一事,他基本上算是接过承乾植物的大旗,正式作为太子党领军和魏王党刚起来了。
既然已经和魏王撕破了脸皮,往后的争斗只能是愈来愈烈。
老爹不争气,只能做儿子的来扛旗了。
……………………
入夜,戌时正。
东宫,丽正殿,一场通宵达旦的宴会正在进行着,曼妙胡姬、歌舞弦乐。
此刻的承乾植物极其之高兴,一杯接着一杯下肚,参宴的杜荷、贺兰楚石、赵节、李安俨等人都是陪喝,太子不停,他们当然也不敢停。
而在这宴会之上,还有着另外一年轻人,模样俊秀儒雅,一身透着贵气,席位最为特殊,距离李承乾极其之近,已然是可以耳语。
这是刚刚入京的汉王李元昌,唐高祖李渊庶七子,善行书,又善画,笔迹妙绝,画鹰鹘雉兔,世人为其佳手叹服,在上品二阎(阎立本、阎立德)之上。
从宗室关系上来说,李承乾得喊这个比自己大一岁的李元昌一声叔叔。
“元昌怎不畅饮?”
李承乾看向李元昌一脸皱眉沉思之状,疑惑问道。
李元昌则是紧蹙着眉头,道:“臣心中在为太子担忧,佳酿虽香,入口却索然无味。”
“此言何意?”
“此次破获京师命案,象儿在御前立下大功,父皇解了孤的禁足令,孤之东宫更是声威大震,当饮三百杯共庆才是。”
李承乾和李元昌年龄相仿,在李元昌出京之前几乎是整天玩在一处,关系可谓是极好。
“臣担心的就是这件事。”
说罢。
李元昌起身,趁着他人都未曾注意,来到李承乾身边跪坐下,轻声道。
“如今皇长孙得天眷正隆,又以东宫造势,风头无两。”
“可是,这与太子您又有何干?”
“太子您想想,陛下可因此事重新信任于您?又可否会因为皇长孙而传位于您?”
“倘若陛下越过太子,直接传位于皇长孙,彼时太子您当如何自处?”
“太子可愿成为第二个高祖?”
李元昌这一个又一个的连续发问,顿时把李承乾脸上的笑容给问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