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反正九哥你就听弟弟的,好好护着九嫂,别叫人欺负喽!”
十阿哥再次强调道。
他可是有良心的小叔子,念着这些日子送膳的情分,乐意”投桃报李”。
虽说饭菜都是膳房预备,不用主子下厨,可着不是简单一句吩咐的事儿,这精心不精心,中间差的远。
“嗯!嗯!我记下了!”
九阿哥面上也多了郑重,知晓这太医院还不能冒然前往。
要是汗阿玛下令瞒着自己,那自己过去追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咦?!
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
要是自己真的药石无效的地步,那汗阿玛与娘娘怎么可能这样平静?
不说召集天下名义,起码要将在京的几个洋人大夫传进宫!
昨天福晋“失态”,或许只是关心则乱!?
她那么盼着小阿哥、小格格,肯定希望自己身体早调理好,知晓八福晋使坏,可不是急了?!
九阿哥眼睛闪亮,只觉得心头阴霾散了大半。
或许子嗣艰难是真,可是他在,她也在。
至于小阿哥……
九阿哥望向十阿哥,心里打起小算盘。
舒舒在家是嫡女,嫁给自己是嫡妻,不会喜欢妾室与庶子。
五哥与五嫂关系疏远,能不能有儿子还是未知数,更不要说富裕的儿子。
反而老十这里……
“十弟,以后跟哥哥学,好好待自己个儿的嫡福晋,到时候不说七子八婿、儿孙满堂,两、三个嫡子也要有的……”
九阿哥很是亲切的教导着。
十阿哥仰着下巴,带了得意:“这个还用九哥说?弟弟心里明白着呢……汗阿玛的指婚旨意下来,我就叫人预备了礼,等她年底入京,我就送她这个……”
九阿哥想起自己前几个月的表现,知晓指婚后别说礼物,还大言不惭要解除婚约。
他不由汗颜:“什么礼物?”
“一匹小母马,养在庄子里……”
十阿哥带了几分显摆:“这叫‘投其所好’!送的是马,也不是马!”
九阿哥生出愧疚来,自己好像除了庄票,就没有费心思为舒舒准备过礼物。
居然还不如老十!
*
乾清宫,西暖阁。
膳桌摆了上来,梁九功躬身进来禀道:“主子,翊坤宫娘娘有吃食‘敬上’……”
东西六宫,都有各自内膳房。
除了乾清宫赏菜出去,各宫也时有“敬菜”。
虽说没有明确规定,可实际上都默认主位以上才有资格“敬上”。
饶是如此,也不是惯例。
眼下这后宫,两、三月往乾清宫“敬上”一回的除了惠、宜、德、荣四妃,就是佟妃与章嫔。
前四位地位在那里,佟妃是皇上亲表妹,章嫔是近些年的爱宠。
其他人多有自知之明,不会自讨没趣。
宜妃行事向来随大流,早先盛宠时如此,眼下也是如此。
有事没事,都是整两月一次“敬菜”,时间都在中旬。
这是避让惠妃娘娘。
可是眼下还是上旬,并不是宜妃娘娘往日“敬菜”的时间。
“敬的什么?摆前边来?”
康熙心中亦想到这个差别,吩咐梁九功道。
是一盘小饼,不过棋子大小。
等到尝膳太监试过,康熙夹起来一个小饼,咬了一口。
外头是酥皮,里面是红豆馅。
红豆馅没有放糖,只放了些许蜂蜜,味道不甜。
康熙连吃了三枚小饼,梁九功看着,越发佩服宜妃。
平日里皇上可不爱吃这些甜饽饽,点心里就吃几样椒盐的。
康熙视线从红豆饼上移开,嘴角带了笑,指了桌上一碗炖燕窝:“赏宜妃……传朕口谕,召宜妃酉初乾清宫伴驾……”
梁九功应了一声,看着侍膳太监装好燕窝,就带人往翊坤宫传旨去了。
*
翊坤宫,东稍间。
宜妃不是寻常妆扮,蜜色底绣了连理枝的春绸衬衣,外头鹅黄鸳鸯纹缂丝坎肩,头上摘了半钿,而是青葱少妇式样的编发,插着两支蝶恋花钗,正笑吟吟的坐在妆镜前,看着镜中一张粉面,跟香兰问道:“这胭脂色儿好不好?会不会薄了些?”
香兰仔细看了,回道:“奴才看着正好,若有若无的,正衬娘娘气色……”
换做其他宫妃,因为儿子、儿媳妇“闯祸”,或是诚惶诚恐的请罪,或者拐弯抹角的道委屈、告黑状之类的,宜妃从来不会如此。
她心里明白,即便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皇上出力有限,可在皇上眼中,那是金贵的皇子,比她们这些妃嫔要重。
皇帝的儿子,自有皇帝去操心;皇帝选的儿媳妇,满不满意的,也轮不到自己多嘴。
她能为儿子做的,就是坐稳这个“宠妃”的位置,不给儿子们拖后腿。
梁九功带了口谕与燕窝过来时,就看到这样神采奕奕的宜妃。
等传了口谕,宜妃冲着乾清宫方向福了福,便笑着说道:“就是皇上今儿不传,本宫也要厚着面皮往乾清宫走一遭……”
梁九功躬身听了,领了份厚厚的赏金回去,自然也“不经意”的说了宜妃听到口谕时欢喜的反应。
康熙听了心中亦是期待起来。
*
生活需要仪式感。
哪怕是在“禁足”中。
经过周嬷嬷与小椿轮番提醒,舒舒想起今日是“七夕”。
实际上舒舒心中并不喜欢这个日子,先有整年离别,再有一年一次的“鹊桥相会”,不是很吉利。
谁叫世人信这个。
未婚的少女要在闺阁祈祷嫁个好郎君,已婚少妇也要祈祷婚姻顺随。
舒舒既是晓得了,自然也会“入乡随俗”。
抄完经书后,她也想要给九阿哥预备份惊喜。
这几日又是病啊,又是什么的,九阿哥心里也没那么自在。
荷包已经送出去了。
腰带、内衫做也来不及。
舒舒想着九阿哥这两天都荷包不离身的模样,不由的笑了。
她想起一个老物件,唤小椿开了东厢房,找了出来。
一枚青玉蟠桃平安无事牌。
青玉没有那么润,雕工看着也寻常,不过舒舒却极为珍视。
这还是一百多年前,固伦文哲公主的陪嫁。
传承了几代人,阿玛、额涅留给了自己。
他们希望自己像文哲公主那样长寿,儿孙满堂。
自己定会如他们所愿,长命百岁、儿孙满堂。
九阿哥却是不一定了。
舒舒希望这块无事牌能带给他好运气。
除了这个,舒舒还亲自打起了络子,选的金黄色丝线。
她手工寻常,颇有“慢功出细活”的意思,前后拆了两回,才总算打出一个络子。
只是到底不能如她所想,在络子头那里编出个“心”来。
“哎!”
舒舒觉得颇有不足,手中的络子就已经被抽了出去。
是九阿哥回来了。
这样的玉佩样子,这样颜色的络子,九阿哥自是想到是给自己的,倒是不好意思起来。
自己是不是对妻子太不上心了。
“爷回来了……”
舒舒笑着要起身,九阿哥伸手按住她的肩膀:“爷收了你这些么好东西,还没给过回礼?你有什么想要的没有?”说话间看着舒舒的眼睛,带了认真。
实际上九阿哥想道歉。
金碗的事……
九阿哥后知后觉,也明白了舒舒的顾忌。
不是心机深,也不是想要糊弄自己,那不是寻常嬷嬷,是在他身边十几年的老人……
换做九阿哥发现周嬷嬷或者齐嬷嬷有不对的地方,怕是也不会越过舒舒去处置,反而还要担心伤了她的颜面之类的。
舒舒好奇道:“爷怎么想起送我东西了?”
要说是因为“七夕”……
不大可能……
毕竟不是大节,就是舒舒都要人提醒才记得,更不要说九阿哥还是个男人,这本来就不是男人过的节。
九阿哥自是不好说自己被十阿哥“提点”,只道:“想送就送,还能为了什么?”
舒舒仔细想了想:“那我就跟爷讨个东西?”
“什么?”
九阿哥问道。
舒舒却没有立时回答,反而起身去稍间取了东西回来:“爷看这个?”
九阿哥接了:“头上戴的?是要比着这个样子做?那爷打发人去内造办……”
舒舒含笑摆手:“不用……爷仔细想想,当初打官司时,爷在后衙说我什么来着?”
事情才过去几个月,九阿哥又不健忘,自是记得清清楚楚,拿着这团花也笑了。
现下想想,或许这就是夫妻缘分?
九阿哥回忆着,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在舒舒脚上,幸好她在家穿平底鞋。
说也奇怪,当时印象最深刻除了舒舒桀骜的眼神,就是那四寸高的旗鞋。
自己虽不至于仰头看人,可也确实被比下去。
“我用这个跟爷换爷那块珊瑚……”
舒舒轻声说道。
九阿哥已经把团花握在手中,带了不乐意:“爷帽正那块还不如这块色儿正……回头爷寻了好的再换……”
舒舒却是摇头:“不一样,就想要那块!”
九阿哥心里软乎乎的,哪里还说得出拒绝的话,立时吩咐何玉柱去前院着出来。
眼见舒舒珍之又珍的收好珊瑚,九阿哥打定主意,以后一定给妻子找到最好最红的珊瑚做首饰,而不是这样对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