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对于通信院的同志来说,一下子就懵了,高总工这里,程控交换机还有这么多花活儿吗?
你自己提出一种交换机就已经够逆天了,还一下子三种。
如果说空分交换机还能理解个大概的话,那时分交换机和数字交换机,暂时就完全超出他们的知识范畴之外了。
但是你别光问啊,你好歹得告诉我这三种交换机都是啥,都有什么区别才行啊。
高振东倒是接着就把这三种交换机的基本原理和优缺点都介绍了一下,好几位通信院电话所的同志马上就对数字交换机一见钟情,俺要这!
但是作为通信院的总工,冯总却陷入了沉思。
普通员工只管技术先进有成就感就行了,但是他作为通信院的总工,要考虑的事情就很多了。
“高总工,首先排除时分交换机,这东西不上不下的,基础技术难度和数字差不多,但是优点上来说感觉总是差那么一口气。”
冯总的选择也是大部分人的选择,如果不知道数字交换机也就罢了,知道了之后,时分这个倒来不去的选项首先就被排除在外了。
高振东点点头:“嗯,冯总的判断基本没问题,时分交换机本来就是数字交换机的基础技术。”
世界上其他主要研究和生产程控交换机的国家,也不约而同的在时分交换这一步没有停留太长的时间。
剩下的两种,让冯总很是纠结,一个简单难度低容易出成果,另一个一步到位极具先进性,世界上原本第一台实用的数字交换机,是在10年以后高卢鸡搞出来的。
想来想去,他难以下定决心,干脆请师师做主。
“高总工,伱的意见是哪一种?”
高振东笑道:“空分交换!”
见大家有些不解,他向大家解释起了其中的原因。
“首先,空分交换和现在的人工交换在原理上是极为一致的,所需的一切环境条件基本上可以不做变化,平滑过渡。”
时分和数字交换,对于线路质量,可是有更高要求的,本质上来说,这两种技术是在同一条线路上塞进了更多的数据。在其他条件一致的情况下,香农老大说了,速度高了,距离就会短。
平滑过渡,不改造网络这一点,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改造要钱呐。
冯总点点头,高总工果然是思虑周详,不是光顾着技术的那种,充分的综合了各方面的情况在做决定。
刚才高振东说的这一点,也正是冯总考虑最多,最难以放弃的一个点,香农定理他也懂的,虽然香农一直活到了2001年,可是《噪声下的通信》可是在1949年就发表了,这个时候,香农33岁。
“其次,数字交换机的成本,在现在来说,太高了。”
数字交换机的调制技术,高振东是准备一步到位直接上使用最广的PCM的,在集成电路还没长大的现在,通话两端需要各进行一次A/D(模数)和一次D/A(数模)转换,其电路成本是非常高昂的。
而且,除了这部分电路成本之外,数字交换机需要更多的存储器,这就进一步推高了数字交换机的成本。
这一块,所有人都没有高振东熟悉,当听高振东说起来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还有这么一档子事。
不过冯总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担心:“高总,那日后如果从程控空分交换机转向普及程控数字交换机的时候,会不会造成原有空分交换机的闲置和浪费?”
高振东摇摇头:“不会,只要在空分交换机上加入转换设备,就能比较容易的融入数字交换网中。”
就拿1970年第一个搞出数字交换机的高卢鸡来说,其1981年的计划是1983年将1/3的用户接入数字交换机,1990年至1992年实现交换机的全部数字化。
在这之前,也是利用空分交换机和数字交换机混合组网。
连曾经在电信设备上如此辉煌的高卢鸡都需要花费如此漫长的过程来实现全数字化,就更别说现在的我们了,先进不一定重要,适合才重要。
不过估计连高卢鸡自己都想不到,他们辉煌的电信产业最后被卖了个精光。
听了高振东的分析,冯总工也下定了决心。
“高总,我们先搞程控空分交换机。”
原本的时空里,60年代~70年代之间,我们曾经有一段好高骛远,不顾实际技术底子,盲目追求技术先进性,不理智的拔高参数要求,强行上马项目的历史。
最终嘛,结果大都不太好,钱花了,时间浪费了,成果却基本上寥寥无几。
高振东对此非常清楚,所以自然在他能掌控的范围内,要尽量避免这种情况。
高振东点点头:“嗯,那行,我们就先定下来,倾向搞这个了。”
既然方向定了,那可以做的事情也就定下来了。
“冯总,那在你们进一步的现状数据回来之前,我们可以先做三件事。”
冯总工拿起笔:“高总请说。”
“第一件,是确定一下我们有没有合适的剩簧继电器,如果没有,能不能搞到进行仿制,如果连仿制都不行,有没有合适的普通继电器。”
剩簧继电器,一种状态保持继电器,特点是可以利用剩磁保持工作状态,无需持续供电,说穿了就是节约电。
虽然单个继电器看起来没多少电,但是大规模交换机要数以万计的继电器,这个加起来耗电可就不少了。
这是花旗佬在空分交换机上的选择,这年头的花旗佬,还是值得相信的,还不是那种胡逼乱写PPT的状态。
小鬼子也和其他主要的交换机生产国一样,解决了这个问题,不过他们比较另辟蹊径,机械保持,小鬼子的脑回路总是不太一样。
有没有剩簧继电器,冯总工现在也不清楚,他把这个事情记下来。
有一位电话研究所的同志倒是对别的继电器有所了解:“高总工,我们仿制过РПН型扁平继电器,应该能用吧?”
就是老毛子47型电话局里面那东西嘛,这东西的个头和份量高振东觉得实在有点难绷:“那个有点儿太大了,作为最后的选择吧。”
也没一口否决,算是留点面子。
冯总想想能砸死人的РПН,也笑了,他理解高振东的意思。
“第二件事,是仿制电话机,就是那种号码盘的那种拨号电话机,号码盘生成脉冲占空比1.3/1,最高脉冲频率20Hz。”
号码盘的拨号电话机在我国,直到80年代都还是高档货,一般单位都是那种手摇电话机,其实不是电话高档,是交换机的问题。
这种号码盘其实本身就是一个脉冲发生装置,拨动号码盘的时候,号码盘会根据数字的转动距离自动生成对应数量的脉冲,数字“1”就是1个脉冲,“2”就是两个,以此类推。
这也是老式拨号电话的0在最后的原因,“0”是10个脉冲!
至于为什么高振东不直接搞按键电话,还是那个问题,按键的贵啊!用按键生成对应数量脉冲的电路,在这个年头可比那个号码盘贵多了。
至于按键电话真正使用的DTMF(双音多频)信号,就更是不要想了,用两个频率信号代表数字,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在这个年头可比一秒钟20个脉冲要麻烦多了。
反正这个东西仿制起来简单,哪怕高振东的要求不一定和原型相同,但是修改起来并不困难。
通信院的同志信心十足,这东西嘛,我熟!
“第三嘛,我把这段时间我对于程控交换机的一些思考给大家,大家回去看看,给我提提意见。”
看看,高总工可太谦虚了,“提提意见”。
对于这个意外收获,电话研究所的同志大为振奋,从高总工刚才的情况来看,这些研究成果必定对于他们大有裨益。
就连冯总工,都对此非常有兴趣,仿制47型他是参与的,知道47型的结构、元件、安装是什么样。
但是为什么会采用这种结构,为什么要旋转选择器、升降选择器再结合继电器,这些器件为什么用这么些,而不是更多或者更少,说实话,他们是真的不怎么清楚,或者说理解得不够系统、透彻。
总之就是,理论基础薄弱,这句话放上个几十年,都还是一点儿毛病没有。
高振东又到保险柜那边踅摸了半天,然后走回来把一叠手稿交给了冯总工。
通信院的同志看着高振东的保险柜,那个眼热啊,里面还装了什么好东西?
不过他们也知道,要谁真敢打这个保险柜的主意,那下半辈子的生活可算是有着落了。
其实,这个保险柜里什么重要的东西都没有,就是个背锅侠。
冯总工连忙接过来,先睹为快。
手稿并不厚,三四十页的样子,内容看起来也很简单,但是却让冯总工很眼热。
交换系统的基本组成和功能、话务基本知识、话路网络结构、控制方式、信号方式.
都是基础知识,但是都很理论,恰好,缺的就是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