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徐盛先是将图纸叠好,这上面画着一些路上所见的汉军据点,然后他才笑着对众人道:
“你们知道我乡土是哪吗?”
在场的都是徐盛到后军系统才加入到他的麾下的,都不是太清楚。
于是徐盛道:
“我可是来自琅琊山的,作为一个自小就长在山里的男人,我会迷路?相信我,在前方就是雁门关,我们考察完雁门关外的防御就可以回去了。”
众人将信将疑,明明这条路都走了两趟了,你告诉弟兄们没迷路?但屯将都这么说了,这十人也只能老实跟着了。
而走在前头的徐盛内心也慌,因为他的确来自琅琊不假,但他老家是莒县,那里处在沂水、沐水的河谷道,可以说土地肥沃,多数人都是生活在平原上的。
所以他徐盛也没多少在山里的经验,但这个时候不提提气,他都担心大家不肯走了。
就这样,一人冒冒失失,十人将信将疑,一行人就这样闷头走着。
突然徐盛大喜,它听到了山溪的声音,只要顺着溪水往下走,必然能走出去。
于是,他们在山溪边补充了水,恢复了些精神,就沿着溪水流淌的方向前进。
很快,他们就见到了一条河流,这就是汾水。
但也到这里,徐盛他们再不能前进了。因为在他们的眼前是数不清的烽燧障塞,远处的天际线上,群山之间,关城依山而建,正堵在两山之间。再然后,烽燧、望台、城墙沿着山脊线一直延伸到了天边。
看到这样的关墙,徐盛等人皆沉默了,也不知道要打下这样的要隘又得死多少人了。
但这些不是他们考虑的,他们就只需要考虑一个,什么时候命令下来,然后干就完了。
徐盛伏在坡后,边瞭望,边图绘,然后悄默默的退下了。
他对十人队道:
“咱们现在的任务完成了,剩下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将地情送回去。”
回去的一路,有徐盛手上的图绘,他们成功的避开了沿路的烽燧,终于在第二天的凌晨赶回了平城的大营。
彼时部将吕方刚刚醒来,一听徐盛就在外面,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去迎徐盛。
之后徐盛将图册交给了吕方,吕方详细看过后大喜。
在让人给徐盛他们吃顿热的后,吕方自己一口没吃就往校尉吕翔的大帐奔去。
就这样,这个图册一层层传,最终传到了张冲手里。
于是,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
当徐盛等人刚刚睡醒,就看到大营到处在调动。
上面的命令已经下来了,吕翔校尉部将作为前锋军即刻向雁门关外开拔,其任务就是先行扫平雁门关外围据点,为后续主力大军南下清空道路。
于是徐盛等人立即回到自己的部队,在那里他的百人队已经整装完备,就等他这个屯将了。
徐盛的扈兵小李已经帮自家屯将麻利的收好了行李,还给徐盛的坐骑也洗刷好了。
幸好徐盛他们在部将那边吃过了,不然这会吃不上一口就要出发。
这一次,校尉吕旷并没有让吕方这个部作为前头部队,而是直接派出了自己的中军牙兵。
这些牙兵规模在五百人左右,皆是精锐善战之士,常随吕旷转战,是他手里最能打的。
在有了这支精兵排头,泰山军的推进速度非常快。
等徐盛带着部队再一次抵达到之前那片烽燧区时,前面的战火已经烧了起来,从那些坞壁烽燧传来的喊杀声,即便是徐盛这里都听得到。
之后,徐盛他们得到军令,让他们就地扎营,以方便前面的部队退下休整。
就这样,赶了半天路,徐盛和一众部下们又开始伐木,扛木,建造营盘了。
对于这些,他们并没有多少怨言,一直以来这就是常态。
王上常讲,泰山军既是战士,也是工人,也是农民,只要有需要,泰山军就要时刻准备着。
前面的友军疯狂破壁,后面的徐盛们埋头伐木。
到了天黑后,除了还有一支外围巡弋的突骑小队还没有回来,吕翔校尉部上下两千人都已经入到新扎好的营盘。
而劳累了一天的徐盛,正准备休息。突然被部将叫了过去,之后吕方有点不好意思,让徐盛去校尉那里,吕翔找他。
再多的,吕方就没有和徐盛说了。
……
等徐盛走进营地中帐区的时候,他看到了一群赤着上身的壮汉。这些人正用清水冲刷着身上的血迹,一盆盆水倒下去,汇到凹地都成了红色的染液。
这些人是刚刚从前线退下的中军牙兵,当徐盛来的时候,他们正相互夸耀着自己这次战功。
有说砍了三个,有说砍了六个,虽然一个比一个骇人,但却没有多少人觉得他们是在吹嘘。
因为数不清的首级就堆在中军的帐篷里,等着第二日法曹那些人计点。
浓烈的腥臭味飘扬在空气里,但包括徐盛在内的所有人都无不适。
徐盛眼神带着羡慕,然后军帐里就传来了吕翔的声音:
“是徐盛来了吗?”
徐盛赶紧敛好衣着,行军礼:
“正是末将。”
之后,徐盛就进入了吕翔的军帐里。
而一进来,徐盛就看到自家校尉正裸着上身,旁边一个医匠正给他裹伤,而在军帐深处,还有一枚硝制好的首级。
徐盛不用问就知道,自家校尉必然是白日又亲自到前线厮杀了。
泰山军实际上已经明令部将以上的将领无紧急情况,不得亲临一线厮杀,为的就是减少中高级将领的不必要损伤。
但依然还会有一些将领耐不住性子,时不时就上一次前线。
而吕翔就是这样的人。作为从一线厮杀出来,功名都是他先登陷壁杀出来的悍将,你让他在战时坐在大帐里,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但这事毕竟还是违反了军令,所以徐盛也就假装没看见,低着头等吕翔下令。
但谁知道吕翔倒是不将徐盛当外人,胳膊还上着药呢,还一个劲的骂:
”这次汉兵有点东西啊,这弓箭射得是又狠又准。某家这打老了仗的,都不小心被蛰了下。”
徐盛见自家校尉都主动说了,忙解释:
“校尉,昨日我们抓过一个舌头,这些人都是从恒山下来的山民,凶横得很。”
吕翔撇撇嘴,不以为然:
“凶个屁,现在那人头就放那呢。射我一箭,他还能活?”
徐盛咋舌,静等吕翔下命令。
吕翔砸吧砸吧嘴,一听就是肚里的酒虫瘾头上来了。但这是军中,吕翔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
他对徐盛道:
“小徐,你昨日不是走了山道吗?这路还认识不?”
徐盛一听就有大任务,当即表态:
“校尉,没问题。就是现在天黑,我也能再找到那条路。”
吕翔将一道手书交给徐盛,随后下令:
“好,那你就带着所部百人,我再给你甲兵百人,由你带着他们穿过山道,直插雁门关外。之后你就潜伏在那里,等我消息。”
徐盛忙跪下接令。
正当他要出帐的时候,吕翔对他期许道:
“小徐,你这次的军功已经核计了,给你提部将的申请已经送到董帅那了。没什么问题的话,你回来就是部将了。而这一次,你如果还能再立下军功,下一次你就要和我同坐一席了。所以好好干,我泰山军给机会。”
徐盛内心颇为激动,但面上依旧老成,他对吕翔感激道:
“谢校尉的栽培之恩,徐盛不敢忘。”
吕翔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给徐盛一面银牌,让他去领百人甲兵。
就这样,徐盛怀着激动的心情,带着建功立业的渴望,踏着黑夜出营了。
……
漆黑的夜,什么都看不清。
两百多人扛着各色补给,缓缓行走在山林间。周遭时不时传来野兽的动静,为这片山林更显几分幽深。
这个时候,那个中军的屯将走了过来,语气颇有点质疑:
“老徐,你这路带的对不对啊,咱们走了这么远,怎么还没走出这片山林。”
徐盛颇为不客气,直接回骂:
“姓孙的,你就跟着就行。还有,我是这一次的主将,一切都听我的,出了事我负责!”
这个屯将叫孙昱,是孙轻的弟弟。
孙昱被徐盛骂了也不恼,两人当年在邺城讲武堂就是同期,私下里关系非常不错。
然后二人互相笑了会,但孙昱最后还是颇为认真道:
“老徐,这次你可不能拉胯,校尉那边明摆着是重任给我们。只是不知道为何校尉也不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任务。”
说到这个,徐盛也沉默了,他心里有几分揣测,但并没有说出来,而是淡淡回道:
“走一步算一步。前面就要转道了,让弟兄们都跟紧一点。”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之前的那段山溪,然后顺着山溪,他们终于走到了徐盛之前抵达的那处缓坡。
在那里,他们已经能看到雁门关下的灯火。那是汉军的营盘发出的,很显然,这些汉兵并没有一味死守,而是采用了营城互倚的战术。
最后,徐盛他们就这样潜伏在这里,一直等到第二天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