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兵败如山倒!
兵败如山倒!
当关羽的左校尉部出现在了东平兵阵后,其军直接就崩了。
随后,泰山军就开始前后夹击冲击敌阵,但更具体来说是抓俘口,因为压根就没什么抵抗。
东平国兵军崩自然是好的,但其混乱也客观的造成了抓军吏的难度。
东平**大乱的时候,无盐豪族刘敢率着所部逆冲后面出来的关羽部,但其人很快就被冲来的陈焕一箭射死。赵庶、李邹的豪强兵护着李瓒的幕府,如王楷、许汜二人,一路奔向了汶水。那里停留着几艘高雅的船。原先用于横断汶水的,只是后来见泰山黄巾没有走水路,就放弃了。
而现在那几艘船就成了李瓒等人的生路。
东平国前阵的吴资,被张达的铁甲兵冲破了军阵,其人和张达交手十余回合,终于被擒,而与他合兵的另一个东平陆勇士刘详就没有这么好运道了,直接被几个泰山军甲兵拿了脑袋。
值得说的是,取下刘详首级的正是原先张达麾下的那个张什将,看来这次他是妥妥的能入横撞队了。
还有在皋山上与奚慎互攻的高雅,见山下东平国兵崩,本是想从皋山西麓撤退的。但到底还是被奚慎给缠住了,最后没办法,高雅带着所部投降了。
最机灵的反倒是地头蛇的黄岑,他本就靠着李瓒大纛下,后面见李瓒向汶水奔逃,马上知机地跟上。
等他们赶到汶水边,直接一拥而上。很多人都被挤落在汶水,还在奋力挣扎想要攀上船舷。而已经上了船的东平国兵们浑然不在意自己这些友军,疯狂摇橹,直上汶水。
岸上的泰山军已经赶到了,陈焕直接命所部发失。这三艘船上的东平国兵纷纷中箭落水,但船仓里的侥幸活了下来。他们一路逆行,终于看到了汶水西岸的章县,慌张靠岸后,拥着李瓒入了章县。
李瓒是个狠的,到现在还想守章县。当然这主要也是黄岑的意思,他家当事业都在章县,要是丢了章县,他活着也没意思。
入了城后,李瓒等人依旧惊魂未定。尤其是他的幕僚许汜心惊肉跳之余,顿时就想起了昨日的一事。
昨日,李瓒一意孤行要出城伏击黄巾军,当日许汜就和郡中好友李献结伴卜筮,他也和自己一起入了李瓒的幕府。二人一起去县里一个泰山府君祠求梦,预卜吉凶。
当夜,许汜梦见伏击惨败,东平**争夺船只逃走,而自己被挤落水中,眼看就要溺死。忽然,眼前出现了一位身穿宫服的神女,伸手将他拉上了船,然后满眼金光中,他回到了船上,神女消失了,而他手中只有一面桃符,上书:
“太平喜乐。”
之后梦醒了,许汜没当回事。而这次溃逃,好友李献明明和自己走在一起,但最后上船的时候,偏他没能挤上船,就当着许汜的面,溺死了。
而他许汜果然活了下来,何其神也!难道自己也是有气运在身的吗?他没将这个事告诉幕主李瓒,而是默默转换了心思。
当晚,泰山军消化了城外的俘口,就将章县围的水泄不通。
而这一围,就围到了四月二十三日。
这一天,坐在县署的李瓒将厨寺喊去,他质问:
“最近的羊肉怎么那么瘦!怎么这点事都办不了?”
跪着的厨寺委屈道:
“国相,这几天的羊肉确实瘦瘠,但这全怪转运的县吏办事不上心,送来的羊不是瘦就是老。”
李瓒作为公族子弟,一向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所以便是在战时他也会专门组织人手采买上好的羊羔。这不是单纯满足口腹之欲,而是公族子弟家钟鸣鼎食的体面。不说猩猩之唇,旄象之尾吧,现在条件艰苦了些,搞不来这些就算了。但一天一顿羔羊肉不过分吧,他李瓒为汉庭鞠躬尽瘁几十年,临了就不能吃顿羔羊肉了?
所以李瓒很自然就将转运食材的县吏喊过来骂了一顿,斥责他办事不用心。
这县吏像是有苦衷的,面有难色,但到底还是没和李瓒说,只是应下了。
李瓒也看出了县吏又苦衷,但这人也不想想,有苦衷怎么了,自己为蛾贼的事情宵衣旰食,正是要滋补的时候,这时候怎么能断了肉。到时候自己这些人饿倒了,没人主持守城事务,让黄巾贼入了城,吃亏的还不是百姓?
李瓒把这事安排好就让县吏退下了,这段时间他确实为了协调城防焦悴了不少,这会还是头疼呢。
而这个时候王楷通名进来了。
王楷在兖州有贤名,与八厨之一的张邈又相交甚密,所以很得李瓒信重,基本上只要通名就能随意进出李瓒的幕府。
王楷进来后,脸色不好,李瓒正奇怪,就见这王楷将头上进贤冠脱下放在了地上,然后敛衣对着李瓒重重一拜,嘴上就谏道:
“府君坐困章县,贼围数重,城内人心离乱,正应外示节俭,以示上下一体,共度时艰。奈何以一羊之肥瘠,斥则县吏。岂不是授人以柄,让外间以为府君只顾享受呢?”
李瓒完全没料到王楷一进来就给他一个大惊喜,这话听得他满身不舒服。什么叫坐困章县?不是他李瓒守章县,拒敌门外吗?他这是国相守国门,胆烈无双。怎么到了这王楷嘴里就成了坐困章县?以前没觉得这王楷这么不会说话啊。
还有什么叫外示节俭?他李瓒吃个羊肉怎么了?他可是公族子弟,天生的肉食者,不吃肉怎么叫肉食者?而且说句不好听的,章县可丢,他公族子弟的局面和威仪不能丢。
不过王楷说的一点,他确实要多注意就是授人以柄,让外间以为他李瓒是个贪图享乐的人,那就有损清名了。
所以最后李瓒故作赧然,忙道歉,然后才将这事揭过去了。
王楷来就是说这个事,现在见幕主知错能改,他也就尽到了谏上的责任了。是以,再汇报了些城防的情况,王楷就退下了。
李瓒看着王楷叹了口气,端起桉几上的蜜水给自己斟了一碗,喝下去才觉得舒畅些,但看了这陶罐里的蜜水,他又叹了口气,喊来女婢,让她端走这蜜水。不就是上下一心吗?这还不容易。
女婢正要端走蜜水,最后又被李瓒喊住了,其人道:
“我就再喝一碗,你再端走。”
泰山军是四月二十日围城,到现在已经三日了,除了一开始试探性的进攻过,城外的泰山军就没有进攻过。
但章县城内的文武们都知道泰山军的打算,就是想围点打援。因为昨日,这些贼寇已经在城下耀武扬威的将北面富城开来的援军的旗帜全摆在了城下。
看来富城兵也完了,谁还能再救他们?
城内愁云惨澹的过去了两日,四月二十二日这一天,王楷再一次去县署找李瓒,这一次是关于城内军丁的士气问题。
他还没进县寺,就看到在县寺一角,本该主持县中事务的章县县丞正和几个羊倌谈话。那县寺外的空地上,满满当当的羊、鸡,他甚至还见到了鹌鹑,要知道,城内可没这种东西。看那章县丞的架势明显在清点着要供给署寺的食材,供应给谁那还用说吗?
王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堂堂的百里侯的首席官左,甚至要来操持一介庖厨的事情,食个肉就这么重要吗?非得三百石的县丞来操办?
还有国相不已经答应了吗,要外示以俭,现在正是艰难的时候,他这次之所以来就是因为城里的壮勇士气低迷,主要原因就是补给不足。
他昨日上过城墙,首先一个是薪柴不够,一段墙面上二十个人才有一个火盆,要知道即便现在已经是四月,但晚上的天还是寒冷,没有火盆取暖,那些连冬衣都没有的壮勇根本顶不住一晚。其次是,最近粟米供应也在减少,这些壮勇现在每日的粟食都只有正常的一半。如果不是之前在城中宣传的,说外面的黄巾贼都是吃不下饭的穷人,他们破了城后一定将你们所有人的东西就抢走,对,包括你们的媳妇。
不是这个恐惧的传言,让这些本地壮勇不得不卖力,王楷坚信这章县早就破了。
但这里还是有个巨大的隐患,那就是本地县尉黄岑的一百章县兵。当日在皋山岭一战,黄岑曾经许诺只要回城,没人赏钱一千,还高调说什么毁家纡难也要拿这笔钱犒劳勇士们。
但皋山岭一战,东平国方面惨败。原先有两百的章县兵在抢渡船和回城的路上死了一半,最后只有百人随黄岑逃入了章县。
这些章县兵开始还没说什么赏钱的事,但这几日越来越鼓噪,要之前许诺好的赏钱,他们找黄岑要,黄岑不给,因为他是给勇士赏钱,而不是逃兵。
但章县兵有自己的帐,他们章县子弟在城外没有卖命吗?没有流血吗?没有护着你黄岑回城吗?现在也不要你二百人发,就一人一千钱,还活着的就剩下一百人,每人发到,也不过用你黄岑十万钱而已。
但黄岑死活不给,两边差点就要火拼,不是他王楷从中斡旋,让黄岑答应下来,城内早就流血了。
所以这次来,王楷就是要找李瓒商量这件事。
现在下面苦,上面要想安稳,就应该花点钱,割点肉,面上再装成同舟共济,上下共苦的姿态,这样才能共度时艰啊!
但现在呢?装都不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