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珠干瘦如竹竿,哪怕穿着白衣和雪色斗篷,都掩盖不住。
皮肤不似常见的修行女孩那样水灵透着白嫩,带着点蜡黄,唇色泛着白,露在外的肌肤,隐约可见树枝开叉那样的红色血管。
乍然看去,不像是正常人。
偏偏一双眼睛晶亮。
陆猛觉得,好似天生的明月星辰。
更像是她的名字。
明珠一样璀璨。
夏明珠问:“你真不怕大夏的人?”
大夏子民,世人如避洪水猛兽。
“为什么要怕?”陆猛反问。
“我们,是病人。”
“那治病不就好了。”陆猛咧着嘴笑:“治好了,来淋漓痛快地战一场。”
“可是……”夏明珠又道:“我们是被世界遗弃的人。”
“那又什么?”陆猛不解,“陆某和楚王,还是爹都不要的人呢。”
话是这么个话。
只不过陆猛的语气配上那愣头青的表情,倒像是在说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旁人骤然一听,若不仔细想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楚月无奈地看着陆猛。
陆猛看似对什么都不在乎,实则心思细腻。
总在无人处,流淌的夜色里,暗自伤怀。
夏明珠从未遇到过陆猛这样的人,言语措辞格外跳脱。
在这日傍晚看来,就像是个太阳一样。
陆猛不是谦谦君子,亦不会那文质彬彬的行止,但他有他的独一无二。
陆猛悄然地看着夏明珠。
悄然又想。
若自己生得再好看点儿就好了。
钱燿舵说。
女孩子,都喜欢英俊倜傥的男儿郎。
……
陆父听到他的话,近乎要气到面容扭曲。
不过大夏之事脱离了天梯论剑的掌控,他现在,更乐得自在看一场戏谑的闹剧。
看一看,这群玩脱了的人,又该如何收场。
白瞳女使久久不言,只是看着楚月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意。
同为七杀天的卿重霄和柳三千则是内心焦灼不安。
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只怕会要失控。
于是二老都在想方设法给主心骨小狐狸使眼色。
小狐狸仿若是看不到,靠在楚月的眼里,惬意得很。
小尾巴晃荡的样子使得二老哭笑不得。
不过——
夜尊既无要求,恐是心中有数有了计较。
卿、柳二老相视了眼,面庞神色都安详了许多。急促跳到嗓子眼的心,亦是在霎时间安了回去。
“夏郡主。”
界主忽而高声问道:“你当真确定不继续应战论剑吗?”
他目光犀利地看向了夏时欢。
精神力的压迫感,像是十万大山,直逼夏时欢,让夏时欢神色瞬变,面庞苍白如纸。
压迫之下,冷汗潸潸,更显得那浅绯色血管,愈发的红。
像妖一样扎眼。
楚月、小狐狸、云大族老同时观察了界主。
谁都没有忘记灭人地狱罗玲玲留下的话以及最真实的过往。
天机塔之事,界主似乎也有参与。
只是言简意赅地提了一笔。
楚月在脑海里,仔细把每个人都如银河里的星辰般窜连在一起,形成了一方巨大的棋盘图腾,闪着血色的光,充满了危险的味道,像是逐步被逼近将要被蚕食的猎物在前一刻的悚然发憷!
第五长虹。
罗老。
罗玲玲。
界主。
周怜。
陈苍穹。
慕倾凰。
黑雾虫。
风铃花。
……
她将种种联系到了一起。
宛若一把把锋利的剑,闪烁着的锃亮光芒,刺破了寒冬的雾。
“轰!”
正当她沉思之际。
界主朝夏时欢袭去的精神威压则是愈来愈强。
夏时欢脸色煞白,汗珠彻底地湿透了白色的衣袍,似乎能够拧成水来。
非但如此,一双眼睛因为过猛的压力而挤兑到眼白部分充血可怖,眼角似乎都要撕裂开来,感觉生疼,如直面失望,堕入绝望。
夏时欢站直了身体,红着眼睛看向界主,顶着无穷的压力说:“大夏,无罪。瘴毒应当滚出大夏!”
界主望着那一双眼睛,好似看到了独属于少年人的坚韧和无畏,闪过一丝的于心不忍,但很快就被冰封的冷漠所取代。
“瘴毒,乃天赐之物,夏时欢,休得胡言。”
陆家主震怒。
夏时欢红着眼睛笑若癫狂。
“天赐我病入膏肓,我也该欣然接受吗?”
“何为天?七十二天罡,九重天外天,哪个不是天?”
“吃人血活下去强盛自己的一群废物,算什么天?”
“虚伪假冒的神还想享受世人的供奉,做尽坏事还要高喊公道仁义,不觉得良心有愧,不害怕死后下那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吗?”
“瘴毒并非天灾此乃**,大夏王朝已遭受九万年之久的痛苦折磨,多少无辜的襁褓中的孩子不幸死于瘴毒,这个世道上自诩仁慈公正之人有谁在意过吗?在座诸君辛勤修行,拼了命地往上爬,到底是要同化为吃人的恶兽,还是想要匡扶正道惩恶扬善?若人人都如蛇蝎,那这吃人的世道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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