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啊,吃我云家饭长大了,翅膀硬了,敢顶撞脑子了。”
云父凝滞半空的一巴掌收了回去,猛地甩袖,怒目圆瞪,似有雷霆之怒,且是极尽失望。
他对这个女儿倾注了太多的心血。
却没想到如今的云子君,丝毫不顾家族利益。
云家族人纷纷斥责。
“叶楚月就算今朝立锥,但距离半年之约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她行的凡人之道,那大夏王朝的郡主还能登天梯。”
“半步真元凡人王,子君,你生来一身傲骨,自小就傲视一切,我问你,你当真甘心吗?”
云子君听着那些声音,皱起了眉头。
突地,她问:“难道,我们不都是凡人吗?”
原来她对凡人之道亦有成见。
但入主摘星楼后,做了许多事,偶尔看向王宫,想着叶楚月的凡人之道,心中隐隐会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凡人……
她也不过沧海一粟的凡人蝼蚁。
何苦相轻?
云家众人愣住。
是啊。
谁生来不是凡人?
“你们偏怀浅戆,践踏的究竟是凡人道的她,还是自己?”
云子君抬起了下颌,“曾经,我也自以为是,认为她是下界来的,认为她一介凡女,甚至觉得连亲生父亲都不要她。但,她做错了什么?人分三六九等,有高低贵贱,我们又能比她高贵到哪里去?若无界面压制,上界强者吞并我们,与猛兽食肉又有何区别呢?”
在数月前,她绝不会想到有朝一日的自己,会站出来帮叶楚月说话。
唏嘘的同时。
又感到几分充实。
她拨开迷雾,似是找到了自己的道。
或许还不够清明。
但她心坚定。
她背起了自己的琴,看向了屋子里的族人们。
“诸位叔父,我知道,近日的事,你们不痛快。但诸位若是一意孤行,太极府的前车之鉴,就是云家的结局。”
“想要真正的立于不败之地,从而明哲保身,就要选对路。但你我皆凡人,不是天上仙,猜不透后面。”
“如若叶楚月像过往一样,半步真元也敢叫板这凌云殿九霄天,那到时的云家,又该如何自处呢?”
“还是那一句话,我乃云都楚王麾下部将,我所做之事,或许不被人理解,但绝对不会害了云家。”
“我要天下女修,都能活得像个人,而不是随便丢出去交易的牲口。这,是我的道——”
云子君背着琴往外走,至玄关,尚未过门槛,却是脚步顿住,背对着众人看向了外头和月光痴缠的一场大雪。
冷风灌来。
她迷惘。
初雪团圆这日,离了家,又能去往何处呢?
“摘星楼冷冰冰的,王宫没你一席之地。”
云家叔父说:“子君,家才是你该留着的地方,别忘了,你和云家曾经都针对了叶楚月。那叶楚月锱铢必较,睚眦必报,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你既有七窍玲珑心,难道还悟不透这其中深蕴的道理吗?”
云子君抿紧了唇,背部的琴沉甸甸的。
而就在这时,云家侍卫从白雪月光之中穿梭而至。
“家主,殿,殿殿殿殿……”
“颠颠颠颠什么颠?”
云父皱紧眉头如沟壑久久难舒开, 不耐烦地瞪了眼不成体统的侍卫。
“是殿下来了。”
“殿下?她不是去罗家了吗?来这里做什么?”
云父以及云家上下浑身紧绷着。
难不成,云家和冥王府多有联系的事被叶楚月知晓了?
叶楚月不敢动冥王府就打算先拿云家开刀?
“殿下说今夜初雪,月色皎洁,邀子君小姐同回青云宫,喝两口寒蝉酒。殿下就在外等着呢。”
云子君眸光一颤,跨过门槛冲入大雪,连油纸伞都没打。
入眼是银装素裹。
她到了云府外,恰好看到那一抹红。
云都帝后亲自接她。
她讷讷地望着楚月。
自镇龙道场后,叶楚月就没召见过她。
她原以为自己是一枚棋子,被叶楚月在镇龙道场利用了就可以被抛诸脑后。
这也正常。
帝王之术,又非稚子,哪能真把她当成一路同行的战友对待?
但摘星楼女修军又是她一手把控,似乎很信任她。
“殿,殿下?”
云子君背着裙,衣衫单薄,连个披风都没。
发髻和眉梢,落了素白的雪花。
楚月正在和陈王后说着什么,唇角噙着笑,闻声偏头看来,看到云子君脸上有清晰的巴掌印。
“过来。”
云子君一愣,来到了楚月的身边。
楚月蹙了蹙眉,掌心悄然凝聚神农之力,隔着咫尺凌空的距离,轻轻地抚过了云子君的脸。
“被欺负了?”她问。
云子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忘记被父亲掌掴的事,便道:“初雪有过庭之训,争了几句,老子打孩子,却也正常,无伤大雅。”
“哦?”楚月一面为其疗伤,半抬眼眸,低声说:“老子打孩子的确无伤大雅,但本王的人,可不是能在外轻易挨打受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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