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虽然意识到李卫东不可能带来什么好消息,但是老朋友前来安慰自己,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王二蛋朝着张杏花喊了一声:“杏花,你赶紧倒两搪瓷缸茶水端过来,另外咱们家不是还有一点炒花生吗,你赶紧端上来。”
茶水倒是没什么,最多浪费一点木柴就可以了,但是那些花生可是稀缺物,等到缺粮食的时候,能够用来活命的。
张杏花有点不愿意拿出来。
啪!
李卫东虽然没有介意,脸色也没有不悦,王二蛋的拳头却重重的捶在桌子上,大声说道:“你这婆娘是怎么回事,办个事情磨磨唧唧的。”
“二蛋兄弟,你这是弄啥,我今天来确实是关于你们村丢失的那批粮食的消息。”李卫东本来准备闲扯几句,拉点家常再进入正题。
现在看到两夫妻因为一点花生闹起了矛盾,连忙摆摆手说道。
王二蛋清楚李卫东不是那种喜欢开玩笑的人,这会神情也凝重起来:“卫东哥,你还真知道是谁偷了我们罐村的粮食。”
“说来也是巧合,今天我们双水村的砖窑厂来了一个骗子.”李卫东将刘栓柱的事情讲了一遍,然后接着说道:“根据刘栓柱的交待,是县城以张天德为首的那伙人干的,他们在县城的郊区有个黑废品店当做窝点,你们的粮食可能还没有出手,就被他们藏在那里。”
“张天德这个名字我以前在逛鸽市的时候好像听说过,是县城里有名的泼皮无赖,鸽市上的很多粮食和物件,都是他搞来的。当时我还怀疑,一个泼皮无赖怎么能搞到那么多东西,没想到他全是偷的!”
王二蛋子的拳头重重的捶在桌子上,大声说道:“好啊,竟然敢偷到我们罐村人的头上,这次绝对让他瞧瞧利害。”
说着话,王二蛋站起身就想去召集民兵,李卫东摆摆手拦着他:“二蛋,千万不要着急,你把粮食失窃的事情,给我从头到尾讲一遍。”
这个突然其来的要求,让王二蛋愣住了,他想明白之后,深深的看了李卫东一眼:“卫东哥,你的意思是我们罐村里有张天德的内应?”
李卫东坐直身体,笑道:“我虽然不是你们罐村的人,但是也清楚,像粮食这种宝贵的东西,你们罐村的防护肯定很严密,平日里粮仓周围要是出现生面孔,你们的民兵肯定会发现。张天德是县城人,他的那帮子手下也一直在县城活动,应该没有来过罐村,更不可能清楚你们把粮食藏在哪里,他们怎么可能抹黑进入罐村,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五百多斤粮食偷走呢!”
此话一出,王二蛋脸色一变。
他虽然不相信罐村中有张天德的内奸,还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因为今年黄原大旱,周围的几个村子都缺粮食,罐村水地比较多,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只是罐村的领导也意识到,在缺粮食的情况下,周围村子的社员,可能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所以他们提前将粮食转移到了位于村子中间的一个废窑洞里,并且派出民兵轮流值守,这些事情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那些人都是值得信任的人。
本来以为这样做就万无一失了,谁知道看守粮食的民兵会被人打晕了,粮食也被偷走了。
说完之后,王二蛋重复道:“卫东哥,请你放心,我们那些民兵都是值得信任的同志。”
李卫东眼睛紧盯王二蛋,道:“我相信你,咱们可以出发了。”
王二蛋本来以为说服李卫东还需要一段时间,听到这话竟然有些懵:“你就这么相信我了?”
“是啊,你小子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既然你觉得那些人没问题,那肯定就没问题,只是别的地方出了岔子。”李卫东并不是那种疑心疑鬼的人。
再说了,这年月从村子到县城需要路条,罐村的一般人想跟县城的张天德联系上,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另外,村子里的粮食丢了,对这些住在村子里的人没有任何好处。
王二蛋松口气,站起身道:“卫东哥,我现在马上去召集民兵,您等会能不能跟我一块前往县城。”
“当然可以,我也正想会一会这个能够纵横黄原县城多年的张天德竟然长了几个脑袋!”
李卫东一直信奉帮人帮到底的道理,当时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有了李卫东跟着,王二蛋的信心又足了几分。
虽然坚信村子里没有内奸,为了避免走漏消息,王二蛋并没有敲响村口的大钟,而是派出几个亲信,将那些民兵们召集到自己家里。
那些刚从田地里赶回来的民兵,见到李卫东和孙兰花这两个外人也在,都感到有些疑惑。
可是当他们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个个都咬着牙齿。
“该死的张天德,竟然敢抢我们双水村的粮食,要是不让他瞧瞧厉害,我们这些人,还怎么抬得起头。”
“是啊,马上就要下大雪了,咱们得赶紧将粮食都抢回来。”
“最近我的枪法又有进步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试试身手。”
民兵们都是一些小伙子,顿时都热情高涨起来。
王二蛋身为队长,大吼一声:“立正!”
那些队员们立刻闭上嘴巴不吭声了,排成一条长队,挺起了胸膛。
“稍息!”
王二蛋的目光在队员们的脸上滑过,大声吼道:“关于这次任务的内容,想必大家伙都清楚了,事关重大,我再重复一遍,咱们这次前往县城的目的,是为了拿回咱们村被盗的粮食,要是张天德那伙人敢阻拦的话,你们也用不着跟他们客气,不限制武器的种类,但是我提醒你们,尽量不要取对方的性命。”
李卫东在旁边听得不停的吧嗒嘴,这帮人还真是敢干啊,不限制武器,也就是说可以使用长枪.
“知道了!”
队员们在训完话之后,齐齐大吼一声。
“好了,现在咱们去村武器室取武器,然后前往县城。”王二蛋摆了摆手,解散了队员们。
三十分钟后,在罐村前往县城的黄土道上,出现了一支奇怪的队伍。
一辆老牛车吱宁吱宁晃悠,李卫东斜躺子在板车上,孙兰花坐在旁边,双眼紧盯被捆成粽子的刘栓柱。
李卫东本来是不想带着孙兰花一块前往县城的,毕竟此次行动还是有一定的危险性,可是这姑娘别看娇柔,性格却有些倔强。
孙兰花以鹏子没有跟在李卫东身边为理由,坐在牛车上不下去了。
再加上她曾经去过县城郊区的黑废品店买过从路边捡过的废纸,李卫东也就同意了。
一路上,王二蛋都在给那些队员们讲解等会该如何进攻黑废品店。
李卫东坐在旁边听了半天,差点笑出声来,王二蛋讲解了三十分钟的战术归根到底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子弹上膛,冲进黑废品点里,将那些家伙们全都逼了。
“二蛋,你这样搞,必然会将事情搞大,到时候县城里的那些人肯定不会站在旁边看着。”李卫东提醒道。
王二蛋闻言,脑门子上如同被浇了一盆子水似的,瞬间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他拿着那头左右晃悠的老黄牛,皱着眉头说道;“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冲进去之后,好声好气的跟张天德商量,让他把粮食还给我们罐村吗?
我想那家伙肯定不能同意。”
李卫东冲他翻个白眼:“你那样搞,当然不行,咱们得擒贼先擒王!”
“你的意思是”王二蛋皱着眉头沉思起来。
李卫东接着说道;“在行动前,需要确定自己的首要目标,我们现在的首要目标,就是为了找回丢失的粮食,在完成这个目标后,我们才会考虑其他的事情,比如将张天德那伙人送到县城的派出所里。”
王二蛋也是接受过训练的,本来心中已经有了想法,只不过比较模糊,现在听到李卫东的分析,思路很快就清晰了起来。
他重重点头:“卫东哥,我听你的!”
孙兰花在旁边看到这一幕,嘴角微微翘起。
王二蛋可是方圆十里有名的厉害人物,特别是他一直以自己的军事素养为骄傲,平日里连田海民都不放在眼里。
现在在李卫东的面前,却跟小学生差不多,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李卫东可仅仅是一个车间主任呀!
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男人能文能武呢!
黄原县是以农业为主的贫困县,县城里有限的工业只有一座木材厂,一座暖水瓶厂,和一座修理拖拉机的机修厂。
能够提供的工作岗位不到两万,这也就意味着县城里七八万的住户,大部分都没有工作。
一些勤快的住户们会选择干一些临时工的职务,比如到工厂里搬运货物,从乡下收购一些土特产带到鸽市上贩卖,又或者是进到市政上当临时工。
当然这些临时工的职位不但辛苦,而且工资还很低,地位也不高,一些心高气傲的年轻人就不愿意干。
他们喜欢仗着父辈们能够给他们提供衣食无忧的生活,成群结队的在市上胡混。
讲哥们义气,追女孩子,日子过得很是逍遥自在。
只是这样的日子,随着父辈对他们失望,不再提供物质上的支援后,很快就过不下去了。
那些年轻人此时已经变成了游手好闲的混子,他们无法忍受在车间里老老实实的干活。
在缺钱的情况下,就打起了歪主意。
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守在鸽市出入口,打着协管人员的旗号,勒索鸽市里出入的人。
只是常在鸽市混的人,大部分都不好惹,一不小心就会被暴揍一顿。
结果是钱也没挣到,还得在床上躺一阵子。
鸽市协管员的路子走不通,那些混子们就彻底破罐子破摔了,趁着夜色摸进那些没有锁门的住户家中,偷取财物,骑上偷来的自行车道乡下偷粮食,总之什么事情最来钱,他们就干什么事情。
在这其中,有个关键的职位凸显了出来。
那就是负责销赃的人。
张天德这个时候出现了。
他跟那些游手好闲,无法找到正式工作的工人不同。
他的父亲和爷爷都是木材厂的工人,并且因为表现突出,曾经数次受过厂领导的表扬。
张天德家里的墙壁上,贴满了先进工人的奖章。
按照规定,张天德将来也可以接父亲的班,成为一名光荣的工人。
但是。
张天德从小就觉得当工人是件憋屈的事情。
当然这只是一种形象的说法,毕竟那个时候,张天德并不清楚憋屈这个字怎么写,甚至连现在也不知道.
总之,张天德觉得工人每天要按时进到喧嚣的车间里干活,只有下工铃声响起,才能离开车间,然后每天的工作都一样,每天的生活都一样。
等到了年纪,在邻居大婶的介绍下,跟一个体格健壮,大嗓门,大屁股的女人结婚,美名其曰这样的女人容易生养。
然后生几个孩子,过着鸡飞狗跳的生活,等到了年纪,再也干不动活了,就从厂里面退休,跟着一帮子几乎走不动道的老人蹲在大院门口的太阳地里,用跑风的嘴巴诉说往日的辉煌。
屁的辉煌,只不过是扛的钢管多一点,表现得积极一点。
这种日子一眼就能望到头,是张天德无法容忍的。
他一直期望能过上杂志上介绍的那种日子。
对了。
张天德的邻居二胖,他的父亲在南方工作,听说是开大船的,每次回来的时候,都会带一两本用外国的期刊。
期刊上有漂亮的大汽车,有衣着清凉的外国老娘们,还有各种各样的高楼大厦。
当然,这种期刊是二胖家的绝密,就连二胖也是偷偷的从床底下偷出来的,压根就不会传给别人。
但是张天德在偶然得知后,只是使了一个小手段,就让二胖将期刊杂志心甘情愿的交了出来。
所谓的办法就是帮助二胖跟他喜欢的秀儿牵了线。
说是牵线,就是带着二胖在秀儿放学时,拦住了秀儿的道路,然后一脚将二胖踹到了秀儿的面前。
很简单,很速度,却为张天德换到了足以能打开他人生新大门的期刊杂志。
由此可见张天德从小就善于牵线搭桥。(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