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宋世诚眯起眼,开始好整以暇的打量裴灵。
他先前还是略微低估这位千金小姐了,城府、野心、谋断,样样不缺,样样精通。
自己也就暗中观察了她一个月,没想到,这丫头竟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盯上了自己,以及自己周围的人!
和自己同班的这一个月,无非是给她做最后的近距离考察,确定自己还算靠谱,一直隐忍到今天,逮住机会就单刀直入了!
网上那些愤世嫉俗的卢瑟还成天腹诽二代们都是一群混吃等死的草包,但瞧瞧裴灵、沈一弦这些典型例子,无一不是有勇有谋之辈,还有家世背景,也就不难怪这贫富差距会越拉越大了。
话归正题,从她的话中,大致可以得到三点关键信息:
第一,她绝不愿意为了家族利益下嫁给脑残柱。
第二,她希望联手自己一起破坏这段联姻。
第三,她甚至企图谋夺家族企业的未来继承权!
换做一个多月前,宋世诚得到她的拉拢,或许还会心动。
不过,当得知了沈国涛的真实意愿之后,他铲除沈一柱的心思已经不再那么迫切了。
毕竟,区区一个脑残还不足以让他大费周章,他主要的目标,还是手刃万立辉这个执行者!
“裴小姐,你或许找错人了。”
宋世诚不咸不淡的回绝道:“无论你对这门亲事到底抱着什么态度,都和我没多少关系,而且我好歹也是沈家的女婿,我们不过是点头之交,你觉得我犯得着胳膊肘往外扭嘛,你刚刚的话,我权当没听过,另外,假如这就是你要加入我这小组的目的,那你也可以自便了,反正组员名单后天才交上去,你还有时间去跟别人组队。”
见宋世诚的态度相当冷淡,裴灵的眉头皱了一下,又蛊惑道:“宋少,你就真不担心沈一柱接班之后,给你使绊子,虽然这脑残成事不足,但一旦手掌大权,败你的事情还是绰绰有余的,你可别养虎为患啊。”
“养虎?你是太小觑我了,还是太高估你那未婚夫了?”宋世诚嗤笑道:“未免你不肯死心,我索性开诚布公好了,无论沈一柱和你有没有结婚,都不会妨碍宋沈两家的合作,我这么说,你该懂了吧?”
裴灵见他说得信誓旦旦,陡然心里打了个突。
宋世诚能如此自信,可能是他已经有了对付沈一柱的万全之策,只不过听他的潜台词,无论沈家姐弟到底是谁接班,似乎她自己都免不了要跟沈一柱成婚的厄运。
撇除这个猜测,很可能是宋世诚已经有绝对的把握:即便不干掉沈一柱,也能扶持沈一弦上位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裴灵还真要失算了,接下来,单靠她一人之力想毁掉这门婚事无疑希望渺茫。
点了一根女士烟,裴灵抽了两口,稳定情绪之余,也在调整着合作框架,半响后,道:“宋少,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唐突,你是应该多考虑一下再答应,只是时间不多了,尤其我这边,基本该安排的计划都打点好了,只缺沈家那边有个人呼应配合,只有你是最适合的人选,至于事成之后,我绝不会吝啬对你的答谢……”
“答谢?暂且不说你现在只是一个被父亲按在冷板凳上的待嫁筹码,哪怕真给你夺取了家族企业的接班权,你觉得你们家有什么值得我觊觎的?”宋世诚不以为然道。
“当然有!否则我哪敢厚着脸皮贴上来呢。”
裴灵又恢复了刚刚的精明狡黠,笑道:“先说商业上的,宋少,你知道你正准备进军无人超市领域,技术方面我帮不上什么忙,但货源,特别是日用品方面,我觉得我们家还是够资格成为你的杰出盟友,只要我们此次合作愉快,往后从结算方式、货款价格等等一系列关节,我都可以做主给你最优惠的待遇。另外,我们家在国内足球顶级联赛还持有一支足球队,成绩还相当不错,而你的万能险正在各渠道公关宣传,我觉得在球衣冠名权方面,我们还是很有合作的余地。”
宋世诚听得微微颔首,但态度依旧岿然不动。
毕竟,他和裴灵的目标已经不一样了,偏偏裴灵又很明显需要他的协助,那么若是不付出足够大的代价,他岂会轻易出手相助?
就这样的空头支票,换做是脑残柱听了都不会鸟。
“你要不信,这些条款可以立刻写成合同!只要我能接掌家族企业,以上我说的都会兑换,而且,不需要等很久,快的话,也就半年到一年!”裴灵已经被激出了火气,又只能无可奈何的服软。
谁让宋世诚对能否除掉沈一柱完全是有恃无恐的态度,而她又急着有求于人。
闻言,宋世诚顿时来了些兴趣,道:“冲这口气,我又得刷新对你的印象判断了,你比我想象得更心狠手辣,不过我姑且好奇打听一句,既然你的野心这么大,又有把握这么快的夺取家族企业,我想不通,区区一个沈一柱难道你还摆不平了?还得费尽心思找我帮忙?”
“很简单,我父亲想通过把我嫁出去,避免名下的财产被分割。”
裴灵又深吸了一口烟,脸色已然寒霜密布,隐隐还流露着凶光:“企业是我爸妈一起打拼出来的事业,我妈最初也有一半的股份,不过当我妈生下我,被医生宣布无法再怀孕之后,我爸的态度就变了,他太想要一个儿子了,于是他偷偷在外面养了情人,几年后还真生了个大胖小子,当时我才五六岁,但仍清楚记得有那么几次,我爸妈吵得非常激烈,还扬言要离婚分家产,但最后由于各种原因拖延了下来……”
宋世诚心里一动,想起资料上,现实裴灵的母亲早在二十年前就过世了,据说是意外事故身亡,但此刻听裴灵提起这么一段往事辛秘,只觉得裴灵的母亲身亡并没那么简单!
“你母亲应该不是死于意外对吧?”
“没错,她是被我爸害死的!”
裴灵的言辞中充斥着强烈的滔天恨意,以至于被夹在手指缝中的烟嘴都被压扁了大半,但她仍是咬牙切词的道:“当时企业正如日中天,一旦分家产,那绝对是致命打击,不得已,我爸主动跟我妈求和妥协,并答应他们两人在企业的股份以后都将由我继承,这才暂时平息了干戈。”
“但我妈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非逼着我爸去立遗嘱公证,好一通扯皮,最后协商除了给那野种母子一些赡养费,其余的财产,都只能由我继承,眼看事情差不多了结,结果就在要去签字画押的前一天,我妈视察工厂的时候被电死了,看似是意外事故,但稍微明白内情的人,基本都能猜得到这里头的内幕!”
宋世诚听得不禁暗暗咋舌,心想这些有钱人里怎么尽容易出一些丧心病狂的货色,为了钱财利益,还真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都干得出来,轻则卖女求荣,重则杀妻谋财!
很显然,裴灵的父亲,为了保住财产,并顺利传承给带把的儿子,密谋制造了一场事故谋害了妻子!
这段位,简直比沈国涛还鬼畜了不知多少倍,最起码沈国涛再怎么不择手段,也没谋害亲人的性命吧,甚至二十几年过去,对亡妻还痴心不改。
相比之下,有这般悲惨阴森的童年经历,基本也可以解除裴灵的心机城府为何会这么深了,甚至她对沈一弦的同病相怜,大约也是发自内心。
试想,亲生父亲干出这等人面兽心的事情,几乎毁了裴灵的童年乃至人生,伴随着这样的阴影,裴灵必然容易走上极端,更早的武装起自己,图谋报复父亲!
“不过你当时还那么小,后来又是怎么知道内情的?”
“只能说老天爷的眼睛还没闭全。”
裴灵信手弹了一下烟灰,冷笑道:“我妈太精明能干了,也可能她早猜到了我爸没那么容易就范,于是提前偷偷立了一份遗嘱公证,一旦她亡故,她名下的所有财产都一律留给我!”
宋世诚忍不住插嘴赞叹道:“你和你母亲还真是一脉相承,都是一等一的巾帼女杰,那如此一来,即便企业一连串融资下来,这些股份再怎么稀释摊薄,你都已经掌握了不少话语权,没必要受你爸摆布了。”
“我现在还什么都没有,那些股份还在我爸手里。”裴灵恨恨说道:“当年大环境还相对蔽塞落后,我妈留下的遗嘱公证没有入电脑,只有律师和公证人员见证,她死前把遗嘱公证书交给了我的小姨,后来给妈治丧时,我小姨大概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没敢立刻声张,一直到我上高中那会,她才跟我全抖了出来,她告诉我,之所以当时没拿出遗嘱,一来是怕我爸会狗急跳墙,再对我不利,二来我当时年纪太小,即便有继承权,也会交由监护人代为执行,如果到时我爸先转移财产的话,我就将一无所有了。”
说到这,她的烟也灭了,但她似乎还需要靠吸食尼古丁稳定情绪,于是又去讨烟盒,没想到里面空了。
宋世诚就将自己的烟递了过去,两人分别一根叼上点燃,但在给裴灵点烟的时候,宋世诚蓦然想起沈一弦曾经也是如此向自己寻求援助倚靠的,不由怅然一叹,只觉得这些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竟都有类似的隐伤和无奈。
裴灵点上烟、缩回头,对宋世诚微露出感谢的表情,但目光仍然寒意瑟瑟:“我得知真相之后,恨不得回去杀死我爸,但被我小姨劝住了,而且,我也觉得这样太便宜了他和野种母子了,我一定要让他们为我妈的死付出沉重的代价,于是我继续装着若无其事的忍下来,一直忍到了去年,终于等我在里里外外积累了足够多的人脉资源,我向法院递交了遗嘱,要求拿回属于我的那些股份。”
“我爸当时就炸毛了,那表情跟死了亲儿子似的难看,他辛苦了大半生的心血,到头来一大半得便宜了我,咯咯。”裴灵不无得意的欢笑道:“他发完脾气,又劝我顾全大局,毕竟企业正在发展的关键时候,他手中的股份一旦分割掉,我们家就得失去控制权了,我才不吃这套呢,告诉他,要么立遗嘱把他那份股权也给我,要么我拿着自己的股份投靠其他股东,我爸被逼得没办法,于是向法院提起抗诉,声称遗嘱是伪造非法的,哪怕我又拿出人证物证,我爸也咬定当年我妈立遗嘱时的精神有问题……清官难断家务事,加上这件事在本地引来了巨大的负面丑闻,法官就敦促我们能内部协商解决,即便能真要打官司,漫长的诉讼期也会相当难熬。”
“于是这节骨眼,你爸就放出风声,说你即将和沈一柱结婚,但其实你根本没同意过。”宋世诚推测道。
“没错,我一开始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直到上个月沈一柱来了鹏城,还在公司挂职,我才知道自己稀里糊涂的被嫁出去了。”裴灵神情凝重的道:“我当时就跑去跟他吵架,表示坚决不可能答应这婚事,但他也是够老奸巨猾的,根本不在乎这婚能不能结成,他只是想向所有人营造一个假象:我马上要嫁出去了,哪怕最终法院把那一半股份判给我,也有可能变成夫妻的共同财产,其他股东一看我不顶用,还摊上这么一号脑残丈夫,再被许诺了一堆好处利益,纷纷又掉转矛头去支持我爸,目前董事会正决定增发股票,一来能继续稀释摊薄我的那些股份,再则,他可以通过一系列的操作,左手倒右手,变相巩固对企业的把持。”
裴灵攥紧了秀拳,烟头直接给掰断了,决然道:“所以,沈一柱这祸害必须要干掉,这样我要结婚的假消息才能不攻自破,接下来也方便重新赢回其他股东的信任支持,直到将这个畜生父亲和他的野种一块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