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这是怎么一回事?”
沈孝妍突感事有蹊跷。
俞望舒很是郁闷的撇撇嘴:“我就没见过这么极品的父母,要不是看文若罄可怜,我一早就扭头走了,你是没看到她父母亲的那副嘴脸!能活生生把人气死!”
她没急着说明情况,先提了个醒:“文若罄的家里情况不太好,父母都是务农出身,她上面有三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她是家里的经济顶梁柱了,你懂我的意思了吧?”
都说到这份上了,沈孝妍哪会不懂。
生了四个女儿,才来一个儿子,意味着什么,几乎一目了然。
说真的,对这种极端重男轻女的家庭,沈孝妍是打心底里愤慨。
毕竟,她也是饱受这种不公平待遇的受害者。
前面就提到了,沈家宗族乃至家乡那一片的人,都有着相当严重的重男轻女现象。
沈孝妍幼时就老听母亲发牢骚念叨,说如果自己是男孩子,或许待遇也不会那么差。
一开始沈孝妍还很不服气,发奋用功上进、试图赢得沈国涛的青睐,当她各方面的成绩都碾压了那个不学无术的混蛋哥哥,却眼看沈一柱仍深受沈国涛以及沈家的疼爱器重,而自己的处境又丝毫未变,沈孝妍这才认清了这残酷的现实:
在这种封建氛围浓重的大家族里,自己一个没名没分的私生女,根本没机会得到认可!
甚至,别说她了,就连长女沈一弦,明明在经商方面也相当的精明能干,偶尔也要受到家族那些老一辈的藐视,若不是沈国涛还算开明,一直委以重任,恐怕也得被这恶心至极的封建教条给迫害了。
当然,这是在沈一柱不堪大用的情况下,但凡沈一柱有点脑子,沈一弦的地位也不可能像现在这么好,更别说上族谱了。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一旦沈国涛退下来,家业还是得给这脑残儿子分过去大半以上,剩下的才轮到沈一弦,至于沈孝妍……想都不用想了!
俞望舒毫不掩饰自己的憎恶,忿忿不平的道:“我和文若罄其实不熟,是这两天才知道了她的情况,她家本来的经济真的很困难,她和几个姐姐早早的辍学了,父母把好东西都供养着唯一的儿子,好在文若罄有出息,自己打工攒钱去念了电大,硬顶着家里催她回老家相亲嫁人的压力,跑去剧组混龙套,一步一个脚印,才能渐渐在城市里站稳脚跟。”
逼女儿嫁人……
沈孝妍或许是触动了内心的那道伤疤,又气苦又苦涩。
虽然家境不一样,但被逼嫁人的本质却是一样,无非是沈国涛通过嫁女儿获得更大的资本利益,而这户人家逼女儿嫁人,是为了拿彩礼钱、留着给儿子讨媳妇用。
俞望舒还在揭露这一家的无耻嘴脸:“这些年,文若罄好不容易闯出了一点成绩,开始接一些小角色,收入虽然不是很高,相比普通上班族也很不错了,本该是苦尽甘来了,结果她赚来的钱,几乎全给家里头拿去了,我听助理说,她家在当地的省城还有一套刚装修好的房子,钱都是文若罄掏的,但名字写的是她弟弟……你说说,这一家子怎么能这么厚颜无耻呢?我甚至怀疑,文若罄之所以会得这病,就是没日没夜的辛苦给熬出来的。”
沈孝妍吸了口气,强行克制住内心的波澜,追问道:“那现在治疗是什么一个情况?”
“更离谱,我当时在旁边都听不下去了。”俞望舒环抱着酥胸,撅着樱唇、怒形于色:“还没等医生说治疗方案,她父母就张口闭口问要花多少钱治、治不治得好什么的,还使劲的哭穷,我是无语了,刚刚你也瞧见了,我都没敢直接给钱,而是存到医疗账号上,就是怕她那对极品父母动歪脑筋,现在提醒你,也是担心好心办了坏事。”
“行了,我有数了,谢谢你。”
沈孝妍抿了抿樱唇,像是做了一个决定。
等目送俞望舒离去,沈孝妍又思忖了半响,才缓缓走回病房。
进门的时候,病房比刚刚还热闹,站了几个医护,以及一对年迈的老夫妇。
从黝黑粗糙的面容来看,显然是长期务农的结果,应该就是文若罄的那对极品父母了。
“是沈大夫啊,好久不见。”一个戴着眼镜的胖医生笑道。
“你也别来无恙,潘医生。”
沈孝妍见他的手里攥着报告,就道:“方便给我看一下么?”
“当然可以,我正在给病人和家属讲接下来的治疗方案呢。”潘医生将检查报告和会诊报告递了过去。
沈孝妍在浏览的时候,那对老夫妇还在喋喋不休:“医生,我刚刚听你们说的那样,好像花大钱都未必能治得好,反而可能跟会更快死,那这样子,岂不是白糟蹋钱了嘛。”
潘医生显然也被这话给惹烦了,皱眉道:“我说得还不够明白么?你们女儿这情况,要么化疗手术、要么保守治疗,两套方案都有风险。做放化疗再手术的话,效果肯定是好的,但对身体的损伤也很大,所以就存在一些不可预知的风险,说通俗点,人的身体素质不好了,免疫力和抵抗力也会下降,万一这中间突然出现病情恶化,后果我们也不能保证。”
闻言,那对老夫妇更慌了,苦着脸道:“那这样子,还是保守治疗吧,花了钱,又不解决事,哪有这道理啊。”
“那你们就得想清楚了,您们女儿现在确诊是淋巴癌晚期了,有些人运气好调理好,最长可能多活个十几年乃至二十年,但万一运气不好的话……可能连一个月都撑不过去。”作为医生,可不会什么含蓄委婉,直接将最坏的情况讲明了。
老夫妇对视了一眼,最后,竟然当着女儿的面,嘀咕道:“四丫头的命一向挺不错的,就连算命道士都说过,她这一生能大富大贵,否则她也不会当上大明星赚大钱了,兴许这回好好休息一下,真能挺过去呢。”
“………”潘医生直接摇头撇嘴不说话了。
虽说在青茂医院上班,黑恶的事见得多了,但亲耳听到这么没良心到极致的话,仍让人叹为观止。
这还是为人父母该说能说的话嘛!
亲生女儿都命悬一线了,眼里还尽盯着钱!
袁佳也是气得满腔怒火,质问道:“难道你们就眼睁睁看着文小姐等死吗?”
“你这小丫头怎么说话的,多不吉利啊,这不是咒我们家丫头嘛!”
老夫妇反而理直气壮的责备道:“我亲闺女,我还能不管嘛,可你刚刚又不是没听见,那什么放疗手术多危险啊,遭罪又糟钱,何必吃这大亏呢?”
“诶,老伴,我听说老家市区那,有一位很厉害的老中医,当初咱们村的那个鲁老二,不是得了痛风嘛,过去求了几副药回来煎了喝完就好全了,要不咱们带着丫头去看看吧?”
“对对,这主意不错,说来说去,还是中医最管用,关键还不怎么花钱,兴许过去看看,这病就能像伤风一样给治好了。”
袁佳的嘴唇直颤抖,她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对这极品老夫妇的鄙视了。
一听老两口竟然还要丧心病狂去找中医治癌症,潘医生也感觉三观完全被刷新了,懒得再废话,转而跟文若罄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领着人离去了。
沈孝妍一直默不吭声,放下报告之后,对袁佳道:“我们走吧。”
“诶,等等。”
老夫妇又来劲了,指着袁佳道:“这姑娘刚刚不是说,她来帮咱们筹善款的嘛,这事怎么一个说法啊?”
“抱歉,你们的情况,不符合我们慈善众筹的标准。”
沈孝妍硬邦邦的顶了回去,扭头看了眼神情落寞的文若罄,最终一横心,又回过头,对着这可怜又可恨的愚昧夫妇,寒声道:“据我们刚刚查证得知,你们家还有一套价格不菲的房产,经济情况其实还可以,而我们慈善众筹的援助对象,是那些真正生活困难的弱势群体。”
“我们怎么就不是弱势群体了?我们都是农村人,肯定是弱势啊!”老夫妇很有一副我弱我有理的架势。
“弱不弱不是靠嘴上说的。”
沈孝妍面无表情的道:“如果你两位真的想救女儿,那就应该按照医生所说的,积极配合治疗,而不是抱着省钱的目的,找那些中医偏方,作为一个拿着医师执业资格证的主治医生,我奉劝你们,文小姐想治病,只有立刻放化疗和手术一条路,至于医疗费,我相信文小姐这些年演戏赚的钱,存了不少在你们那吧,再不行,不是还有那套房子么?”
“房子和那些钱不能动的!那是留着四丫头她弟弟讨媳妇用的!”
沈孝妍又深吸了口气,忍着发飙怼人的冲动,咬牙道:“那作为基金会慈善众筹的负责人,我也明确的告知你们,我们不能用社会爱心人士的捐款,确保你们儿子能讨得到媳妇。”
“诶,你这丫头怎么就不懂事呢,只要有人肯捐款,凭啥我们就不能用了?”老夫妇还在胡搅蛮缠。
“就凭你们太臭不要脸了!”
忽然,一阵冷漠凌厉的女声从门口传来,众人循声一看,只见霸气侧漏的沈一弦正杵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