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等春山空的尸体和其妻儿被送到札幌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将落。
春山太太年近三十,身材相貌都很普通,作为一个婚后就没怎么上过班的家庭主妇,没见过大场面,也没什么见识,在旭川看见机动警察粗暴驱散聚集人群时,就已经被吓破胆。
所以当她被带下车那一刻腿都是软的,险些没站稳摔倒,幸好旁边一名警察手急眼快扶了她一把才稳住。
她的一对儿女不到十岁,跟在后面紧紧攥着她的衣角,眼眶红红的怯生生的打量着四周,大气都不敢喘。
“把她带去7号审讯室吧,青山警视正要亲自谈话。”织田武下令道。
“嗨!”一名警员应道,随后粗暴推了春山太太一把,“你,跟我走。”
春山太太脸色一白,为了钱而污蔑大名鼎鼎的平成第一神探的她本来就心虚,刚刚又被吓破了胆,现在将要去见正主,她更是慌得不知所措。
被退了一把后下意识的往前走。
她的一对儿女见状也要跟上去。
但是却分别被两名警察拦住。
“妈妈!妈妈!放开我!”
两个小崽子哭喊着不断挣扎。
“孩子!我的孩子!”茫然无措的春山太太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转过身想要向孩子跑去,但是却也被两名警察拦住,“我要跟我的孩子在一起!”
“你孩子我们会照顾。”织田武皱着眉头不耐的说了一句,挥了挥手。
拦住春山太太的两名警察顿时会意的微微点头,一左一右架着她强行往办公楼拖拽,鞋子都拖掉了一只。
“放开我!我的孩子!孩子!”
涉及到孩子,作为一名没什么见识和智慧的平凡的母亲,春山太太已经失去理智,生怕孩子会遭遇什么不测的她张牙舞爪,声嘶力竭的哭喊。
“妈妈!呜呜呜!放开我妈妈!”
两个小孩在两个警察怀里不断蹬弹双腿呼唤妈妈,哭声同样很刺耳。
“八嘎,怎么感觉我们像是坏人一样呢?”织田武自言自语了一句。
身边的警察听见这话都抬头看天的看天,低头看地的看地,摸鼻子的摸鼻子,什么叫像,我们不就是吗?
她被带到审讯室的时候,青山秀信已经在里面等着她了,翘着二郎腿手里把玩一支签字笔,身后站着个怀里抱着文件夹准备做笔录的小警员。
“青山警视正,求求您,求求您把孩子还给我,求求您了,他们还小什么都不懂,和我分开会害怕的。”
一进门,春山太太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抱着青山秀信的腿哀求。
“你看你,吓成这样。”青山秀信将签字笔随手递给身后的警员,态度和煦的扶起地上的春山太太,语气带着几分笑意,“我们是警察,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坏人,你孩子在我们手里你该放心才是,等你配合我做完笔录,自然会让你们母子团聚的。”
春山太太脸色发白,战战兢兢的抿了抿嘴,想说什么但又咽了回去。
“来,坐。”青山秀信松开她,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又对身后的警员吩咐了一句,“去给她倒杯水来。”
“嗨!”警员应声离去,等春山太太磨磨蹭蹭的忐忑坐到椅子时,他已经端着一杯水去而复返放在她面前。
春山太太紧张的用双手不断搓着裤腿,微微低头鞠躬说道:“谢谢。”
“别客气,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靠你们交税买的,你喝的水也是你自己花钱买的。”青山秀信笑了笑道。
春山太太强颜欢笑,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又放下,身体不安的颤抖着。
青山秀信如果大发雷霆,或者横眉竖眼她虽然也会害怕,但却没有现在这种深不可测、充满未知的恐惧。
青山秀信始终和颜悦色,慢条斯理的说道:“你觉得我是个好人吗?”
“嗨!”春山太太应了一声,怯懦的说道:“青山警视正破了那么多案子抓了那么多罪犯,当然是好人。”
“那你算是坏人吗?”青山秀信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又问了一个问题。
春山太太脸一白,闭口不言,在青山秀信的注视下心虚的低下头去。
“咚咚!”青山秀信敲击桌面,淡淡的说道:“春山太太,那些穷凶极恶的匪徒在我面前都撑不住,你觉得你比他们更厉害吗?所以就别逼我上手段了,老老实实的交代一切吧。”
“你主动坦白,我还能算你有功对你法外开恩,否则等我自己查明一切等待你的将是法律的严惩!想想你的一对儿女吧,你丈夫已经死了,你再进去的话,那么谁来照顾他们?”
“谁给他们做饭?洗衣服?他们会不会被人欺负?会不会吃不饱?还会不会有学上?会不会有人疼爱?”
“别……别说了,别说了。”春山太太打断青山秀信的话,垂着头面如纸色的说道:“我……我说,都说。”
身后的警员立刻开始准备记录。
春山太太沉默片刻后缓缓道来。
“我丈夫患有肺癌,医生说他活不过半年,所以当赤本英雄这样的大人物带着钱找上我们时,我丈夫为了在自己死后我和孩子生活无忧,毫不犹豫答应了把自己这条命卖给他。”
“他按照赤本英雄的计划故意被您的车撞倒,并拒绝检查和赔偿后离开了事发地,然后吃药自尽,但是医院开了张他因内出血而死的单子。”
“我不想配合赤本英雄的,我真的不想,呜呜呜,可是我丈夫用命才换来的一笔钱,我必须要珍惜,所以我答应了赤本英雄配合他冤枉您。”
“我错了,呜呜呜真的错了……”
春山太太捂着脸泣不成声,泪流满面,额头不断哐哐哐的撞击桌子。
“感谢春山太太的配合,对你的遭遇我很遗憾,但不同情,尸检结果出来前,你和你孩子先留在札幌。”
青山秀信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
等尸检结果出来,警察本部就召开记者发布会公布结果和春山太太的供词,他身上的嫌疑自然洗掉大半。
之所以说大半,是因为他预料到赤本建成肯定还会买通一些媒体质疑尸检结果和口供,继续给他泼脏水。
不过这无伤大雅,因为从法律上已经证明春山空的死和青山秀信无关即可,相反,警察本部还能因此对赤本家展开调查,不管能不能查出来什么证据,但是肯定能趁机折腾对方。
“给她和孩子安排个住处,并派人严密保护。”青山秀信冲着做笔录的警员吩咐了一句,然后就起身去向织田武和藤本贵荣汇报审讯的结果。
“好好好!放心了,这下总算是没事了。”藤本贵荣吐出口气说道。
青山秀信对织田武郑重的鞠了一躬致谢,“多亏了织田部长,要不是您带回了春山空的尸体及其妻儿,这个麻烦肯定没有那么快就能解决。”
“也是青山君吉人自有天相,才让我去旭川的事比较顺利。”织田武并不居功,哈哈一笑,随后又话锋一转说道:“再说了,都是自己人,你遇到麻烦,我本就该尽绵薄之力。”
青山秀信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又鞠了一躬,一副大恩不言谢的模样。
当然,恩情归恩情,这也并不影响他惦记着织田武屁股下面的位置。
只是上位的手段要换换,从把他搞掉变成将其调走,或者送其高升。
藤本贵荣说道:“青山君今天身体和心理应该都挺累的,既然最难的时候都已经过了,那就先放心回家休息吧,一切等尸检结果出来再说。”
“嗨!还请本部长和织田部长也早些下班吧,保重身体,不要太过操劳了。”青山秀信说完后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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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川市。
赤本家的别墅灯火通明。
赤本建成夫妇,赤本英雄夫妇和赤本英男的老婆正围着餐桌吃晚饭。
因为这几天发生的事,让大家心情都受了影响,所以餐桌上很安静。
气氛有些压抑和凝重。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三辆套牌的轿车已经停在了别墅不远处的街道。
“今天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杀了别墅里除佣人外的所有人,谁挡在前面谁就倒下,最近的警署距离这里五分钟车程,我们只有三分钟能用。”
藤本良一手持通讯器淡然说道。
“明白了。”
通讯器里传出阵阵回应声。
藤本良一拉下了头上卷着边的土匪帽遮住脸,只露出眼睛和鼻子以及嘴巴在外面,随手抓起旁边一把锈迹斑驳的AK步枪上膛,说道:“动手!”
漂洋过海来跟毐犯做交易,他们自然得带点重武器以防万一,而现在这些家伙全都用在赤本家人的身上。
“嗡嗡嗡!”
伴随着引擎的轰鸣声,三辆轿车先后启动齐齐向赤本家的别墅开去。
为首的一辆直冲大铁门撞去。
刺眼的灯光照射得保镖有些睁不开眼睛,大喊道:“停车!快停车!”
眼看车越来越近,保镖惊慌失措的往后退,一边去摸腰间的对讲机。
“哐!”
伴随一声巨响,为首的轿车直接将铁门撞开冲进去把刚拿出对讲机的保镖撞飞,然后一个甩尾急刹停下。
后面两辆车紧随其后冲入院内。
车停稳的瞬间,门打开,八个头戴土匪帽,手持各式枪械的男子跳了下来,对闻声而来的保镖扣动扳机。
“哒哒哒!”
冲在最前面的两名保镖当即惨叫着倒地,其他保镖纷纷止步,面面相觑一眼后紧接着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他们工资是挺高的,但也还没高到能为了保护雇主硬抗子弹的地步。
“两个人在外面守着,其他人跟我进去。”藤本良一话音落下一马当先就往别墅冲,五名小弟纷纷跟上。
在听见巨响的瞬间,别墅内用餐的几人就被惊动了,赤本英雄刚起身准备出去查看,结果就听见了枪声。
所有人都是脸色大变,然而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藤本良一就已经带着五个人气势汹汹的持枪闯入客厅。
“啊!”
女眷和孩子吓得惊声尖叫,纷纷丢了碗筷蹲下去,或往桌子下面钻。
“你们是什么人……”赤本英雄同样惊怒交加,但还努力保持着镇定。
“哒哒哒!”藤本良一二话没说就一梭子过去,赤本英雄身上霎时出现多个血洞倒地抽搐,眼中满是错愕。
藤本良一露在外面的两只眼睛凶光毕露,说道:“除了孩子,全杀。”
这些女人家里也不简单,留着她们指不定会想为丈夫复仇,而且夫妻一体既然同甘共苦,也该同生共死。
“等等……”赤本建成从儿子突然被杀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想要谈判。
藤本良一面无表情的调转枪口。
“哒哒!”
枪响人倒。
“哒哒哒!”“砰砰砰!”
连续的枪声之后,除了嚎啕大哭的孩子外,赤本家已经没人能站着。
地上到处都是飞溅的血点。
赤本建成一时还没断气,躺在地上艰难的呼吸,嘴里不断往外冒血。
“你们先走。”藤本良一头也不回的吩咐了一句,提着枪走到赤本建成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他,“青山君碍于身份顾忌很多,不能对你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但我没有顾虑。”
赤本建成猛地瞪大眼睛,情绪激动的想说什么,却是一口鲜血喷出。
他做梦也没想到,青山秀信一个警察却有这么个悍匪好友,更没想到对方能为了青山秀信提枪灭他满门。
什么地位,金钱,权势,在此刻都显得无比脆弱,被子弹轻易撕碎。
“晚安。”藤本良一把枪口对准他的身体,随后微微一笑扣死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
伴随着颤动的枪口,赤本建成的身体也跟着颤抖,血液不断往外涌。
“咔!”
清脆的空仓声响起,确定子弹打空后,藤本良一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而地上的赤本建成身上有几十个弹孔,衣服完全被血液侵红,就像是个血葫芦,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围绕餐桌倒着三具女尸,她们只中了两枪,相对来说死相比较体面。
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和一个婴儿在地上哇哇大哭,白嫩的脸上也有飞溅的血点,哭声刺耳,血腥味刺鼻。
“哇呜~哇呜~哇呜~”
当警笛声响起时,藤本良一团伙已在驾车疾驰去小平町码头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