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青山秀信抿了口酒,拿起洁白的餐巾优雅的擦了擦嘴,“听说最高院的松下俊**官是松下君的二伯。”
松下介之骤闻此言,脸有些僵。
“如果青山君是打算通过我结识我二伯的话,恐怕不行。”松下介之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沉声说道。
松下俊这名字是松下家的禁忌。
松下俊的爷爷曾经在内阁担任重要职务,但是他父亲松下勇在官场上却并没有什么建树,靠着祖辈余荫才混了个参议院议员的位置混吃等死。
几年前已经退休,常年住在ICU靠药物续命的老爷子是松下家最后的遮羞布,一旦其去世,很多人脉关系都会断,松下家的地位将直线下滑。
而松下俊,这个曾经在松下家承受过无数屈辱的私生子,凭借自身努力成为了最高法院的**官,无疑就显得松下介之的父亲松下勇很废物。
松下老爷子为了家族,曾试图让松下俊回来继承家主之位,但是被其拒绝,还称将亲手终结松下家,把老爷子差点气死,这是外人不知道的。
松下俊屡屡针对松下家,损害了松下介之的利益,导致他对这个二伯自然没什么好印象,如果是换個人提起这个名字,他早就直接拂袖而去。
松下介之想交好青山秀信,但面对如此出色的人物,一无所成的他自知没有被其结识的价值,有些自卑。
今早青山秀信主动约他,让他激动不已,却万万没想到对方约他的目的是为了他二伯,他不由有些破防。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暗恋的女神突然间主动接近你,但对方的目的是为了通过你来了解并追求你的兄弟。
将松下介之的表情尽收眼底,青山秀信心里有数,微微一笑,“松下君误会了,我和松下俊是敌非友。”
“啊?”松下介之露出诧异之色。
青山秀信神色如常,开始瞎几把扯淡,“在我看来血浓于水,无论如何松下俊作为松下家的人都该为家族付出,而不是因为一点幼时受的委屈就记恨父亲、亲人!并且还一直针对松下家,干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对家族不忠,对父亲不孝,此等不忠不孝之徒又岂有资格担任**官之职?”
屁股决定脑袋,话是这么说,但如果他是松下俊的话,那也一定要把松下家给扬了,否则难解心头之恨。
“正好我与他也有些矛盾,既然如此何不联合起来,教训这个不忠不孝的人?”青山秀信举起酒杯说道。
松下介之沉默着脸色阴晴不定。
青山秀信继续蛊惑,“请恕我说句冒昧的话,你们家老爷子时日无多了吧?他一去,松下家又拿什么挡松下俊?现在松下君你还算是有头有脸的二代,还能搞搞走私,可等松下家一散,你的处境恐怕不容乐观啊!”
“而且你年龄也不小了,该为家族做贡献了,为家族铲除松下俊这个吃里扒外的不孝之人,让老爷子看见伱有培养的价值,他会在去世前为你最后铺一段路的,请考虑考虑吧。”
“我知道,松下君是个心底善良的人,否则只要狠的下心,凭借家里的背景早就大发利市,所以不忍对亲二伯下手。但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啊!你先动手,还能给松下俊一个好下场,保留一份亲人情面,可若等老爷子一去,他先下手那就晚了。”
青山秀信说的句句属实。
所以松下介之心动了。
“青山君,能告诉我你和我二伯有什么恩怨吗?”松下介之询问道。
他害怕对方是自己二伯安排来钓鱼的,自己傻乎乎中计不就完了吗?
青山秀信要让他放心,更要给他信心,所以没有隐瞒,“我跟他其实没仇怨,但我一位前辈与他有,最高院院长即将辞职,有人在游说内阁提名松下俊接任,最高院的泷泽副院长不甘心坐以待毙,我欲为其解忧。”
“什么!”松下介之一惊,脱口而出:“他怎么能跳过副院长被提名?”
松下家老爷子清醒的时候已经越来越少,导致松下家缺乏了解上层动静的消息渠道,还没听说过这件事。
一般情况,按照规矩来,正的下岗后都是副的顶上,要不就是有大背景从外部空降,直接从本部门越级提拔的情况很少,职位越高越是如此。
“我也不知道,但这就是你那位二伯的厉害之处了,否则又怎么会凭一己之力取得如今的成就?”青山秀信摇了摇头,又说道:“如果让他当上最高法院院长,我想对你们松下家来说,这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吧。”
松下介之脸色阴沉如水,这何止不是什么好消息啊,简直就是噩耗。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他,现在瞬间下定决心,“青山君想让我怎么做?”
“对松下俊本人下手比较难,很容易被其察觉并且反扑,所以只能对他身边的人下手。”青山秀信说道。
松下介之说道:“松下青云。”
正是他二伯松下俊的独子。三十二岁时才生,十分重视对其的培养。
接着他又摇了摇头,“我二伯对自己的要求很高,对儿子的要求更加严苛,松下青云学习成绩很好,一路读到博士,洁身自好,从不乱来,甚至不夜不归宿,没什么下手的点。”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啊!”青山秀信摇了摇头,问道:“一个25岁的成年男人,在父亲的管束下还从来不敢夜不归宿,你觉得这没有问题吗?”
松下介之愣了一下,是啊,二伯对自己这位堂弟的管教似乎太严了。
“人就像弹簧,越是压,等松开的时候弹力就越大,松下青云身为官二代,家里有钱有权,生活却比普通人还朴素正常,这本身就不正常。”
“他心里未尝就没有叛逆,只不过从小对父亲的畏惧压制着他!另一方面是他本身从来就没享受过放纵的滋味,金钱,美色,权力,这些他都没体会过,所以才不在乎,而等他尝到甜头后,自然会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才会有食髓之味这个词啊。
有些事在没体验过之前,是无所谓的,因为根本不存在那方面认知。
一旦体验过后,就再也回不去。
举个最朴素的例子:打灰机。
听着青山秀信的话,松下介之汗流浃背了,他就是官二代,由于从小就知道自己与普通人不一样,享受和利用权力已经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
所以深知青山秀信说的太对了。
一旦松下青云尝试过他那样纸醉金迷的生活,已经压抑多年的他,只会更加歇斯底里的宣泄,更加极端。
“青山君是想……”
青山秀信微微一笑,侃侃而谈。
“松下俊自己受过苦,所以用要求自己那一套来要求孩子,但却忘了他孩子的起点和处境跟他不一样。已经身在狼窝的他,却把自己儿子教育成羊,温良恭俭守礼守节,这些出现在普通人身上是优点,但出现在我们这种人身上就是足以致命的弱点!”
“你以堂哥的身份故意接近松下青云,理由就是爷爷命不久矣,你希望缓和两家的关系,他是个好人,相信你有办法让他对你逐步放松警惕并彻底不设防,然后带他好好体验下权力的滋味,别浪费了二代的身份。”
松下介之满头大汗,盯着青山秀信看了一会儿,然后长长吐出口气。
“青山君,你真是个可怕的人。”
他都不敢想,松下青云真的中计在得知了真相后会受到多大的打击。
这比直接杀了对方更残忍。
“对敌人来说,我是这样;但对朋友来说,我不是这样。”青山秀信举起酒杯微笑道:“我们是朋友吗?”
欲成大事,就要不择手段。
松下俊和他儿子无疑是好人,官员中的一股清流,但奈何与青山秀信立场不一致,所以别怪他心狠手辣。
想在权力的倾轧中出头,就只能不分好坏,只看立场,否则走不远。
“毫无疑问,是!”松下介之连忙举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认真的答道。
青山秀信抿了一口,随后放下酒杯起身离开,“我等松下君的喜讯。”
“嗨!”松下介之起身鞠躬相送。
直到看不见对方的脚后跟,他才缓缓起身,然后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自己也该干点正事了!
…………………………
“三岛一夫下周一回国,我提议就在他离开机场的路上直接动手。”
留着长发的苍井太森说道。
“我赞成,否则等他一回国了解到津田信郎和野田次郎都死了后可能会心生防范,警方说不定也已经怀疑到我们头上会与之接触,拖得越久越不好。”银色短寸的小泉久秀附和。
随后两人同时看向了有些走神的藤本贵和,“喂,贵和,想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昨天遇到了一个熟人,有些唏嘘感慨。”藤本贵和回过神摇了摇头,“就按你们说的办。”
“熟人?谁啊?”小泉久秀问道。
藤本贵和答道:“野比仓健。”
“哦,野比那个家伙啊!说起来当初还是你救了他一命,那家伙现在过得好吗?”苍井太森也有些恍惚。
藤本贵和摇了摇头,“不太好。”
随即他说起遇到野比的过程。
苍井和小泉听完默然无语,那件事还真的是改变了他们全系的人生。
“他挺想见你们的,你们要见见他吗?”藤本贵和问道,随即又补充了一句,“我上午打听过,我们入狱之后他的确性情大变,在警视厅不受待见,殴打上司被革职也是真的,而且还是在我们杀津田信郎当天上午他就被革职了,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听见这话,另外两人也放心了。
除非警方能掐会算,算到了他们会复仇,所以才故意提前半天把野比仓健革职,否则对方不可能是卧底。
“那就见见吧,当初的一系就剩我们四个了,这家伙前两年还来看过我们,出来了不见他,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