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皮笑肉不笑的老卫,我慢慢回味着老卫说的话,金额不小,说明问题严重,不是批评教育就能够解决问题的。但二叔是父亲唯一的兄弟,两人都是苦日子过来的,感情极为深厚,对于二叔组织打麻将,内心来讲,我有一些侥幸的心理,虽然在晓阳的一再催促下,之前已经让老卫给了二叔一个警告,二叔也让自己的麻将摊子关门歇业了,但是我知道,巨大的利润面前,二叔极有可能搞变通。我想着给二叔求个情,老卫来这里也是主动卖给我个面子。为了二叔,没办法,我也只有求老卫高抬贵手。
但派出所并不同于乡镇里普通站所,他有着相对的独立性,对于乡里来讲,老卫平时除了张叔和吴乡长要卖几分薄面,一般的副乡长,在老卫这里根本没有多大的面子。当年老肖带着计划生育工作队进村,与群众发生了冲突,几人被揍得鼻青脸肿,老卫才带着人慢悠悠地来了。若不是我背后的晓阳,对于老卫来讲,我一个农村出身的副科,实在是在老卫面前算不上什么特别的角色。卫所长,像我二叔这种,一般是怎么处理。
卫所长揉了揉鼻子,道:“朝阳,你二叔的金额太大了,又有人举报,我估计,至少一年的劳动改造”。
一年劳动改造,对于一个普通农村家庭来讲,这个打击无疑是严重的,对于家里人来讲,是难以承受的。
卫所长,我知道,我二叔财迷心窍,罪责难逃,也给您添了麻烦,但还是希望卫所长能够高抬贵手,想想办法。
卫所长坐在凳子上,客气地说道:“朝阳,这事您说怎么办?”
我想了想,道:“卫所长,就在你们所上,关上几天,教训教训行不行。”
朝阳,今天没外人,我告诉你,这个金额太大,不去外边劳动改造,难啊。
我忙掏出了烟,双手递给卫所长,道:“卫所长,您是老资历,经验足,能不能想想办法,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换另一种方式惩戒。”
卫所长抽着烟,眉头紧锁,慢慢地道:“这样吧,朝阳,赌资我们肯定没收了,这人我们先关着,至于怎么处理,我们还要征取上面的意见,至于罚款,朝阳您看?”
卫所长,不罚款怎么长记性,该罚的罚。
那行,有您这句话,我们就按政策办,朝阳啊,这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然的话,你二叔少说蹲个一年。
卫所长,给您添麻烦了,这样,等张书记回来,我一定好生请您喝酒。
送走了卫所长,我的思绪有些乱,喝了杯水,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还没放下杯子,父亲带着二婶就哭哭啼啼地来到了办公室。
父亲也不客气,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长条凳子上。二婶哭得不能自已。我看着父亲,父亲看着我。道“老三,你抓紧时间,把你二叔从派出所领回来,这都关了一晚上了”。
爹,领回来,二叔违法了,我怎么领回来?
怎么领回来是你的事,凭啥这么多人都放了,只抓你二叔一个人。
二叔是组织者,当然要抓。
他们不愿意打,你二叔怎么组织,这事反正你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不办你以后就不要回李举人庄。
看着伤心的二婶,我忙起身关了门,平复了心情,说道:“爹,我不是公安的领导,就算是,也不可能说把二叔放出来就放出来,二叔的事,我也劝了几次,二叔就是听不进去,你们先回去,等我想想办法行不行。”
二婶听着不能马上领走二叔,哭声是越来越大,我听着二婶的哭声,婉转曲折,抑扬顿挫,感觉像是农村送人一样,用错了调。乡大院不算小,但二婶的哭声大。我的窗户上人头攒动。
我说道:“二婶啊,别哭了行不行,我这不是在想办法。”
二婶哭诉道:“老三啊,你这次帮帮忙行不行,你下面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可都是还没有成家啊,你二叔要是蹲了大狱,这一家人以后咋办那?二婶知道,只要你真心想帮忙,一定能帮上忙,你不行,可以给你媳妇说,你媳妇不行,可以给晓阳的爹说,他官大,我们没文化,但还是知道,派出所也得听县长的。”
爹点了点头,说道:“老三,你二婶说得在理,你不行就去找你媳妇。我们都知道,你是不当家,但是你媳妇当家。你不是有那个电话吗?你现在就给邓晓阳打电话。”
我正打算再劝劝二婶,就从窗户上看到了芳芳的身影,芳芳一边听,一边劝围观的人抓紧散了。大家三步一回头,窃窃私语地也就走了。大家走了,芳芳也就推门进来了。一进门,芳芳就给了我一个眼神,看到芳芳,我心里松了一口气。
芳芳道:“大叔,这是咋了,一上班就听见你们在这里闹了半个多小时了,这影响多不好。”
父亲尴尬地道:“哎、哎,这是你二婶。”
二婶看着有陌生人进来,又听见父亲的介绍,用手绢擦了擦脸,问道:“这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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