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砰砰砰……”
一阵急促而大力的敲门声,惊扰了这样温馨的画面。
“开门!开门!快开门!”院子外传来了怒吼声,“你个小蹄子,赶紧给我开门。”
夏清霖脸色惨白,瑟瑟发抖地握住夏幼之的手。
“姐,婶娘,是婶娘来了。”
“婶娘?”
夏幼之没有理会砸门的声音,蹲了下来,看向夏清霖,“清霖不用怕,姐姐会保护你的,你说婶娘怎么了?”
“她是大胖的妈,她肯定是来打我们来了。”
夏清霖白着一张脸,颤抖地说完。
大胖他妈?
大胖是夏父大哥的儿子,那来的人就是她的大婶娘了。
夏幼之皱着眉头。
她上辈子跟这个人接触不多,能认识大胖,也是因为上辈子经常看到大胖跑来家里欺负夏清霖。
但夏清霖每次都隐忍着不还手,莫非……
“清霖,你相信姐姐能保护你吗?”夏幼之认真地看着夏清霖。
夏清霖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告诉姐姐,为什么大胖他们每次打你,你都不还手呢?”
夏幼之看着害怕的夏清霖,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
“因为……因为如果我打了大胖,婶娘会偷偷掐我,掐得我好痛,她不让我告诉妈妈,不然她连妈妈一起打。”
夏清霖低着头,颤颤巍巍地说出自己的秘密。
一个孩子从小就受到暴力虐待,为了保护自己的母亲,一直默默忍受。
夏幼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弟弟,冷冷地说,“清霖,你别怕,姐姐帮你讨回来。”
门外聚集越来越多的村里人,都是傍晚收工回来的。
看到夏老大的媳妇狠命敲着老三家的门,哭天喊地,恶语咒骂,都留下来看热闹。
不一会儿,张春花也领着大牛来了,之前被夏幼之打了的那几个小孩家长也过来了。
“这小蹄子才刚来我们村啊,我儿子就被打了,造孽啊。”
张春花双手拍打着大腿,嘴里哭着喊着。
“这夏家二娃子刚换回来,以前可是城里的大小姐,咋还会打人呢?”村民交头接耳的讨论。
“看着也不像呀,今天我下田的时候,还看到她了,斯斯文文的,是不是那几个皮猴做了啥事,惹了人家女娃?”
一个村民遮遮掩掩地指着那几个小孩子。
“你说什么?”夏家大婶娘耳尖,听到了那人说的话。
她立即吹胡子瞪眼,“你瞎说啥,张二秃子,我家孩子都被打了,这就是铁证。”
说完还撸起大胖的袖子,几条红痕深深地印在手臂上。
夏幼之是铆足了劲打,下了死手了。
那人最讨厌被人叫做张二秃子,看了大胖的伤也觉得夏幼之过分,但嘴上还是强硬。
“黄连枝,你家孩子啥样大伙谁不知道啊,那铁定也是你家孩子把人家夏家的三娃子给打了。”
“我家孩子咋了,我家孩子这么乖,你再瞎说,看我不把你嘴给撕了……”
“哟,谁不知道你家孩子经常打清霖,你们全家都欺负老三老实,经常折磨这一家老实人帮这帮那的,全村谁不知道啊。”
门外吵吵闹闹,都被夏幼之听在了耳朵里。
好。
很好。
一起来了。
那就……一起收拾吧。
吱!
门从院子里打开了。
门外的声音戛然而止,都没有想到门突然就开了。
夏幼之看了一圈门外呆愣的众人,冷冷开口,
“不是说要来找我算账吗?”
门外看热闹的人一时之间面面相觑。
“你个小蹄子,刚回来就把你弟弟打成这样。”
黄连枝一边控诉,一边掀开大胖的衣服,“你个歹毒的浪蹄子,黑心肝,你咋就能下这么重的手呢?”
“就是,还有我家大牛,也是被她给打的,要命啊。”
张春花也哭着喊着掀开大牛的衣裳。
这小蹄子中午那会儿还装作没事儿发生,看她不撕烂了她。
其他被打的孩子家长也纷纷应和。
在农村,儿子都是宝贝,被人打成这样,肯定是要讨回公道的。
夏幼之淡定地等他们说完,“说完了吗?还有吗?”
“你这丫头片子,啥意思,还不承认啊!”张春花指着夏幼之,恶狠狠地说。
她就料定她否认,夏家现在没个主心的男人在家,她们怕啥,这小蹄子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我承认。”夏幼之瞥了一眼张春花,淡淡地说。
“额……”
一伙人都没想到夏幼之就这么轻易承认了,一时之间都沉默了。
“好,既然你承认了,那你说说这事儿怎么办吧,人可是你打的。”黄连枝回过神来,赶紧说道。
既然承认那就好办了,打了人你就要赔偿。
看着眼珠子不停乱转的黄连枝,夏幼之轻蔑地笑了,“那你们说怎么办?”
“那你就赔偿,这打得这么重,得上医院,上医院可得不少钱呢!”
黄连枝赶忙说道,心里不停地算计着。
“大胖这伤,不得躺着半个月啊,你就拿一百块钱行了,这次就绕过你了。”
一百块钱!
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农村一年的收入最多也就四五百块,这黄连枝也太狠了。
这小孩子打架,在农村那是常有的事儿,那红痕看着吓人,但其实过个两三天就消失了。
这是欺负人家姑娘小,家里没人撑着,想逼着人家答应啊!
没想到这黄连枝这么心狠,两家还是亲兄弟呢。
张春花心里一震。
黄连枝这是狮子大开口啊,自己本来想着讹个十块钱就行,没想到黄连枝一张嘴就是一百块。
心里算计了下,张春花决定不吱声,能一百块最好,不能这十块钱也行。
其他被打的孩子家长都有点不好意思,他们一帮大人欺负两个小孩子,心里有些臊得慌。
但……一时之间又不知如何开口。
“连枝啊,这是不是有点多啊?其实孩子打架也平常。”
邻居刘奶奶有些看不过眼,“要不,让夏娃子给你赔个不是,小女娃刚来,也还不熟悉情况。”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这黄连枝确实过分了。
“刘婶啊,感情不是你家孩子你就不在意啊。”
黄连枝凉凉地看了一眼刘奶奶,“哦,我都忘了,刘婶你没孩子。”
“你……”刘奶奶被气得胸口发疼。
她这辈子没能为老刘家生个一儿半女的,老刘憨厚,没说过她。
但架不住村里说三道四,戳人心窝子。
夏幼之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看着替自己说话的奶奶。
她就记起来了,这是经常给夏清霖零食的刘奶奶。
“不生孩子,也好过生个败家的不孝子强。”
夏幼之嗤笑,看着黄连枝,“大婶娘,你在家没少被大胖打吧。”
话音刚落,闹得哄堂大笑,他们也经常看到大胖这半大小子打他娘呢。
“他才八岁,他懂个啥,就是拍两巴掌,不痛不痒。”
黄连枝脸色难看,她现在就想撕了这小蹄子的嘴。
“三岁看到老,大婶娘你可得当心点。”夏幼之凉凉地说。
“你……”黄连枝气得说不出话。
一旁的张春花心里暗骂。
这黄连枝真是个不顶事的人,被人怼两句就说不出话来了。
“你可别再瞎扯了,你就说这事儿咋办,你赔不赔吧。”
张春花往前走一步,恶狠狠地盯着夏幼之。
夏幼之点点头,“打人本来就是要赔偿的,婶子们都说得没错,这事也是在理的,既然如此……”
黄连枝和张春花的心都提了起来,不知道这小蹄子要出什么幺蛾子。
“我也要跟几位算一笔账。”夏幼之转头看向院子里,“清霖,你过来一下。”
夏清霖怯生生地从院子走出来。
看到这么多人,便害怕地抓住夏幼之的手。
“不知我们家清霖这个伤,该怎么算呢?”
夏幼之指了指夏清霖身上的伤。
众人一下子沉默了。
夏清霖裸露出来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砸得有些地方还肿了,涂着蓝药水,看起来更恐怖了。
今天夏幼之带着夏清霖出门,给他带着斗笠帽,大大的帽子把他整张脸遮住了。
沿途也没有碰到什么人,顾霆深又不是爱管闲事的冷淡性子,就没人知道他伤的情况。
上辈子,夏清霖这种情况,更触目惊心。
夏父他们不在家,夏母又起早贪黑在山上干活,大胖他们就更肆无忌惮了。
等到大哥夏清波从工地回家才发现,揍了他们一顿,夏清霖的情况才好转。
但那时候清霖的右眼,已经被打成弱视了。
想到自己弟弟上辈子的遭遇,夏幼之不自觉握紧双手。
这次她一起清算。
“这也不一定是我家孩子打的吧?”
黄连枝梗着脖子,死撑着说,“没准是他自己摔的。”
黄连枝的睁眼说瞎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那你家孩子就一定是我打的吗?”夏幼之淡淡地说。
“啥?你刚刚还承认了呢,这可是大家伙都在的呢。”
黄连枝瞪大眼睛,没想到夏幼之这么“无赖”。
“我说了吗?”夏幼之嗤笑一声,“我说我承认,我有说我承认什么了吗?我承认看到你家大胖带着大牛他们来打我们家清霖,不行吗?”
“你……你……”黄连枝再次气得说不出话,“谁看见了,你可别冤枉好人。”
“我……我看见了。”
有个小小的声音从人堆里发出,一下子吸引了别人的眼光。
“我经常看到大胖和大牛他们跑进清霖家去打人。”
小孩子说完,又重新低下头,紧紧的搂着自家大人的裤管。
他有些害怕,但是清霖是他的好朋友,他还是鼓足勇气说了出来。
小孩子的父亲有些尴尬,但到底没有出声阻止。
“谢谢你。”夏幼之没想到还有人能站出来说话。
虽然是个小朋友,倒是让她省事不少。
“看来小孩子都比大人有良心。”
话一出,大人们都沉默了,不自觉地远离张春花和黄连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