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敖子山下来,江明浩路过了生产队的集中田。
如今,苞米苗都已经过了腰高,叶片又宽又长,随着风来回摆动,油亮的叶片偶尔会反射出亮光。
不知道是新品种的缘故,还是因为包干到户社员们伺弄的更精心的缘故,整个集中田焕发着前所未有的生机,尽管距离抽穗还有一段时间,但空气中却似乎能够闻到来自于新鲜玉米的清香。
当然,还有几户没有参与包干到户的集中田,尽管长势也比往年好,但比起这些包干到户的还是差了很多。
尽管江明浩不常在生产队,也听说了那几户之间矛盾摩擦不断。
这就是人心。
之前生产队统一上工统一分配的时候,虽然也不缺偷奸耍滑的人,也不缺对此心存不满的人,但毕竟人数多,每人一双筷子,多清亮的粥也能搅浑,如今,只有几户人家绑定,并且基本都是参与了当初偷盗粮种的人家,脾气秉性本来就差,每天为了谁多干点谁少干点,吵吵嚷嚷,甚至动手都不知道动了几次。
江明浩的眼神平静,这才只是个开始,等到秋收的时候,肯定比现在还要热闹的多。
视线穿过集中田,就是斜坡上的荒田,如今的沙棘长势喜人。
也许是因为这些沙棘本身都是谭树民精挑细选出来的优质树苗,也许是尖山咀的土质和环境得天独厚,沙棘就像是吸收了天地精华一般,长的飞快,原本最少两三年才会彻底长成成株的沙棘,如今长的竟然和苞米苗不相上下。
远远望去,生机盎然。
望着满眼的绿色,江明浩心情不错,脚步也愈发的轻快。
走到毛沟河河沟子旁边的大深沟,江明浩停下了脚步。
大深沟中,荒草比田里的苞米长的还要更加的葱郁,几乎将整个大深沟都填满了,但江明浩还是一眼看到了深沟中那棵山楂树。
回想他刚重生回来,为了给闺女摘几颗山楂而摔的浑身是伤,不过一年光景,再想起来,竟好像恍如隔世。
如今这棵山楂树,依旧长的结实,花已经落的差不多了,个别的枝头已经能够看出黄豆粒大小的翠绿果实。
如今,他自不会为了几颗山楂而冒险,江月如今小零嘴多的很,恐怕也不会向往这山楂的酸涩,再过两年,也许整个尖山咀生产队的社员都不会再对野山楂这样的果子有期待了。
江明浩今天出来,本就是想着吹吹风,整理整理思绪,所以,从毛沟河边走,自然而然要去苏春旺圈出来的养殖林蛙的地方看看。
还没走近,江明浩就听到了呱呱呱的蛙鸣。
这次的蛙鸣,和上次在苏春旺家的院子里听到的蛙鸣全然不同,那次的蛙鸣完全是噪音,就像是一群即将被送上刑场的犯人们的哀嚎和咒怨,听的人心烦意乱。
而此时的蛙鸣,在青山绿水之间,听起来活泼欢快,无形之中给人一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恬静之感。
“明浩?”
苏春旺正撅着屁股用石头给大坑垒水坝,今年雨水少,山上流下来的溪水远不及往年,所以,大坑里的水也存不住,但林蛙喜欢潮湿有水的环境,苏春旺就想着人为的把水给囤住,隔一段时间将水坝拆了重新再蓄水,始终保持水质的纯净。
结果一扭头,看到了江明浩,立刻站了起来。
“春旺哥这是在垒水坝?”
“可不是嘛,这见天的不下雨,坑里都干了,俺在书上看的,这林蛙最不能缺的就是水,老天爷不给下,俺也不能干等着啊,自力更生呗!”
苏春旺的手上沾满了泥巴,裤腿卷着,腿上也都是泥,虽然人晒的黑了,胡子拉碴的,可整个人的精气神却比以前好了太多。
“春旺哥这养殖业看来是能成了,我看这些林蛙的状态都不错。”
大坑里的林蛙如今不算少,加上那些还没完全变态成功的小林蛙,如果是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了,怕是要接受不了,可江明浩却知道,这些布满大坑的林蛙,其实就是铺满大坑的钱。
“娘,明浩来了,你之前不还说抓一篓子林蛙给明浩拿回去吃嘛!”
苏春旺刚要顺杆爬小小的嘚瑟一下,正好看到另一个大坑里的母亲邱杏芬露出了头,于是赶紧喊道。
邱杏芬瞪了苏春旺一眼,她那就是那天话赶话的说了这么一嘴,这混小子还记在心上了。
还抓一篓子,这一篓子得值多少钱啊?
就是抓到公社偷摸去卖,也能卖上几块钱。
“俺喊你爹一声,让他抓。”
但不舍得归不舍得,邱杏芬也不能打儿子的脸,而且她并不是那昧良心的人,他家现在的好日子,都是因为人家江明浩。
当年的事情,她的确怨怼江明浩,让她白白的背了黑锅,让她外甥女到现在都埋怨她,可有时候静下心来想想,江明浩也只是没有帮忙而已,她姐的死和人家也没有关系。
“不用了婶子,这林蛙好容易养活了,还是留着让它们好好长着,不急在这一时半会的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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