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宏伟显然没有想到江明浩会跟他问这些事。
他有些纠结。
那些过往的经历对于他来说是非常痛苦的回忆,而且也是他羞于提起来的,他和母亲背井离乡一路逃到白沙市,不仅仅是为了躲避父亲,也是为了躲避所有熟悉他们的人。
只是他不曾想到,躲了十几年,最终还是被郭忠林找到了。
“你要是实在不愿意说的话就算了。”
江明浩看出了孙宏伟的挣扎,谁心里还没有不愿被人触及的东西呢,而且这个事对他来说,也没到非知道不可的地步。
“不,江知青,俺能说,俺就是......其实也没啥,都过去好多年了。”
孙宏伟这话像是在说给江明浩听,其实更像是在说给他自己听。
两人一路朝前走,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站定。
“俺爹是个酒鬼,喝了酒就耍酒疯,而且和生产队的好几个女社员不清不楚的,俺娘不是俺爹的原配,是被俺娘的娘家人给卖到老郭家的,俺娘去的时候,郭忠林已经十二岁了,俺娘是到了老郭家之后第三年头上有的俺......”
孙宏伟讲的过往其实没什么新鲜的,过去很多农村家庭都是如此。
孙宏伟的父亲郭铁脾气暴躁,人品也不好,但因为祖上有些积蓄,日子过的也还过得去,郭忠林的母亲是被郭铁活活打死的,这个事其实生产队的很多人都知道,不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郭孙氏被卖过来的时候,生产队的社员们集体选择失声。
不过,即使生产队的社员们说了郭铁的情况,孙氏也很难摆脱既定的命运,孙氏到了郭家,对郭铁和郭忠林都很好,里里外外操持,的确过了半年多的消停日子。
后来,新鲜感过去,郭铁就腻烦了,又开始了酗酒找女人,甚至当着孙氏的面也不收敛,孙氏敢怒不敢言,毕竟无亲无故,但郭铁却并没有因此有所收敛,反而发展到当着孙氏的面跟女人鬼混,还动手打孙氏。
孙氏怀孕七八个月的时候,被郭铁打的险些没命。
郭忠林很冷漠,从来没有出言维护过,后来孙宏伟出生,郭铁不仅没有任何的喜悦,反而把孙宏伟当成了出气筒,孙宏伟基本上每天都会挨揍,轻的时候挨几巴掌,重的时候被打的三天五天的起不来炕。
孙氏的情况也差不多,母子俩的日子可以说要艰难有多艰难。
但郭忠林却很少挨揍,主要因为郭忠林嘴巴会说,而且但凡家里有什么事情,郭忠林都会推到孙宏伟母子俩身上。
孙宏伟十五岁的时候,为了维护孙氏和郭铁起了冲突,结果郭铁竟然用镰刀追着孙宏伟砍,虽然没砍到要害,也差点将孙宏伟的胳膊砍断,血流了半个生产队,不仅如此,晚上的时候,郭铁喝了酒,竟然封了他屋里的门窗,在外头烧起了火,要把他活生生的烧死。
孙氏为了救儿子,半截身子都被火烧着了,母子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出火海。
母子俩都觉得,这样的日子没法过了,郭铁就像疯子一样,这次他们能逃出生天,那下次呢,下下次呢?
孙氏顺从了半辈子,但是看到被火烧的少了一半头发的儿子,下了狠心,趁着郭铁再一次醉酒,娘俩连夜离开了生产队,跑到了公社,找了个隐蔽的院落住了下来。
但没消停几天,就被郭忠林带人找到了,郭铁自然也来了,一见面,就将娘俩一顿暴打,好容易得来的自由再次失去,而且得到了郭铁变本加厉的殴打和虐待。
郭忠林那时候是公社干部,在公社很吃得开,郭忠林警告她们娘俩,最好安分点,只要有他郭忠林在,这辈子他们娘俩都别想离开老郭家。
但随着孙宏伟越长越大,心里对郭铁的恨意越来越强烈,就在孙宏伟十七岁生日当天,郭铁再一次对着娘俩大打出手,这一次,孙宏伟反抗了,一锄头砸在了郭铁的头上,看着倒在血泊里的郭铁,孙宏伟带着孙氏连夜离开生产队,这一次,他们没敢在公社停留,一路向北走。
走了足足三个多月,他们到了白石县,正好赶上团山子生产队到白石县接迎下乡的知青,他们就跟着一起到了团山子。
实话实说,石大满这人虽然脾气不大好,嘴巴也不好,但是心眼没的说,即使当时大家伙的日子都不好过,石大满还是收留了他们娘俩,这一住就是十多年。
“俺是怎么都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被郭忠林给找到。”
为了怕引人注意,孙宏伟把自己的名字都改了,他以前叫郭忠怀,到了团山子生产队,就随了母姓,改名孙宏伟,就连户口上都是这个名字。
后面的事江明浩已经知道了。
郭忠林威胁孙宏伟,如果不按照郭忠林说的话做,就把他们娘俩的消息告诉郭铁。
虽然郭忠林也是孙宏伟过往噩梦的一部分,但是却没办法跟郭铁相比,即使过去这么多年,每次只要想到郭铁,孙宏伟还会手脚冰凉,更不要说郭孙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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