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办妥,勿挂念”。
电报上只有六个字,但这六个字就像是定心丸,让江明浩刚刚还有些失望的心情顿时好转。
将电报放进衣兜,回到家简单吃了口饭,江明浩就去了大队部。
“明浩来了?”
陈富贵笑眯眯的,一看就是心情不错。
“婶子的苞米糊糊看起来是真好吃啊!”
“你这后生,胆子肥了啊,还敢笑话起你叔来了!”
陈富贵嘴上这样说,脸上的笑意却更浓了。
“东西都准备好了,开始弄?”
陈富贵指了指旮旯里的一堆东西。
主要是几张大红纸,毛笔、墨汁。
良田不抓阄,俺人头分,如果荒田没人自愿要,那就把坡田和荒田混到一起抓阄。
良田的明细早就已经做好了,江明浩誊抄到大红纸上就可以,剩下的就是把荒田和坡田按照剩余份额做出抓阄的纸条。
“明浩啊,你说今天还能再出昨天的那种事不?”
陈富贵多少有点心有余悸。
特别是刘玉成最后喊的那几句话,他一想起来眼皮子就跳的厉害。
“出了也不怕,我心里有数,队长看着就行。”
陈富贵摸了一把后脑勺,没做声儿。
江明浩并不擅长软笔书法,所以跟平时的字比起来,大红纸上的字只能说勉强过得去。
“诶?明浩,这咋没有你家几口人的名字呢?”
陈富贵背着手,站在江明浩后面,江明浩写完一个社员的名字,他就在心里记一笔,但直到江明浩放下毛笔,陈富贵也没看到苏大山一家人的名字。
“我家要荒田。”
“啥?不行,这不是瞎胡闹嘛!俺说不中,要说你家要个三亩五亩荒田俺不说啥,但一大家子都要荒田,俺这关就过不去。”
陈富贵皱眉大声反对。
这苏大山一辈子老实巴交的,这不是欺负人嘛!
再说尖山咀生产队以后还指着人家小江呢,咋能把荒田都给人一家子,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不行!
绝对不行!
“这事我们全家已经商量好了,队长就不用多说了,而且,队长也不要觉得我是在无私奉献,我要荒田是有用处的。”
江明浩暂时没有跟陈富贵交底。
“那也不行,这农民靠土地吃饭呢,这要是......”
“队长,熬浆糊没?我把这些贴外面去。”
额~
陈富贵知道江明浩这后生主意正,这是已经打定主意了。
“有,在马勺里,俺给你端来。”
浆糊是早就熬好了的,怕天冷冻上,陈富贵把马勺隔着热水桶放在灶眼上一直温着。
爷俩一个负责抹浆糊一个负责贴,十来分钟,名单就贴好了。
江明浩手指头被冻的发红发麻,进屋之后,赶紧就着灶眼烤火。
陈富贵则是找了个由头出了大队部,直接奔了苏大山家。
“俺家姑爷说了算,俺们都听他的!”
陈富贵是来劝苏大山的,江明浩主意正他劝不了,但苏大山性子老实耳根子软,他自问还是能劝得动的。
但没想到,一向没啥主意的苏大山在这事儿上倒是立场坚定的很。
不仅苏大山,包括崔兰花和苏美秀都是。
“你们这一大家子,俺真是......唉,算了算了,俺也管不了,到时候有你们后悔的!”
陈富贵一片好心付了东流水,气哼哼的回了大队部。
下午两点。
社员们陆陆续续的来了大队部。
一个个的站在外墙根下,眼珠子在大红纸的人名上来回乱窜。
“孙厚,良田一亩三,刘招娣,良田一亩三,孙二喜,良田一亩三,李大桃,良田一亩三,孙黄山,良田一亩三,孙大壮,良田八分,孙水丫,良田八分.......哎呀,爹,俺们家一下子就分了......分了七八亩地啊!”
孙厚的大儿子孙二喜看着大红纸上自家人的分田明细,激动的眼珠子都要飞出来了。
昨天晚上他还跟媳妇偷偷说,爹是糊涂了,非要同意分地,早晚得后悔,但现在,他觉得自家老爹真是太奸了,脑袋瓜子比他们一大家子加一起还够用。
七八亩地啊,都属于他们自己的,这要是吃点辛苦,明年一大家子都能吃饱饭。
其他人家也是一样。
昨夜有多后悔,多纠结,多担忧,现在就有多高兴。
“咳咳,社员们都进院吧,都进院,一家派个代表到我这来。”
陈富贵今天不那么紧张了,有了昨天的经验,再也不敢拿烟袋锅子敲了,让老婆子回家把儿媳妇以前搞慰问时候用的铜锣给找了出来。
铜锣一敲,比大喇叭都好使。
之前签过字的56户社员代表都很积极,根本不用陈富贵说二遍,一个个争着抢着的往陈富贵跟前挤。
没签的那几户,脸上乌云密布,跟家里死了人似的,半点笑摸样都没有。
其实分配方案很公平,他们的田也是按人头给了良田,农具分配也没有亏待他们,但想到其他社员的地是属于自己的,而他们这地却是好几家一起种的,他们心里就怎么都痛快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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